張新民
圖畫課,老師要大家畫燈籠。在一次圖畫課上,老師向大家展示一頁,是張新民畫的燈籠。自己看了,很神奇張新民怎麽能把燈籠的幾根撐條畫得那麽對稱的彎。自己怎麽也畫不出來。
後來,再後來,隻要是畫什麽,不用問,張新民畫得最好,而且那種好,別的同學根本就沒想到過去比,去趕超。
手工課,也是張新民做得最好。
張新民的眼睛和神情裏,有一重倔,笑的時候,眼睛裏也有所保留。
張新民的發型不像我,馬財寶,朱金財,最常見的四邊剪短,中間的略長,張新民的發型是偏左還是偏右一條杠,頭發由此分出兩邊。並不整齊,但那發型永遠都在。
學校很多的活動,張新民不參加。
張新民好像也不是紅小兵。
張新民的下巴,顯出方,咬牙時,方出棱角。
張新民不大和同學在一起玩,一放學就回家。
辦牆報,會讓張新民幫著畫圖案。
中學,不在一個班。
後來他家搬到我們家斜對麵。那是高中畢業前後。見了麵,很少打招呼。有時看見他在家做木工活。張新民的媽媽常來我家串門,和我奶奶說說話。張新民的眼睛長得很像他母親,大,裏麵有很多的事情。
家裏大人說,張新民的爸是地主,解放以後不久就送去勞改了。
我很久很久也入不了團。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我的二哥進了五. 一六學習班。
中學同學中有好幾個都被明示或暗示家中有問題。
吳文明的忽然不來學校了。聽說,他家是逃之地主,被送回老家了。
自己日記中記著,有一天在天天練中,說錯了一句話,“很反動”而在小組會上鬥私批修,還自己寫自己的揭發信,將信投到學校安置的揭發箱裏。
學校原校長高廣照忽然換成了周康群。
這些事,在十一二歲自己的頭腦裏的一個重要的地方累積著。在日記裏,自己遇到什麽事情都會反躬自向,都會自責,甚至自蔑。其實我心裏有下意識的害怕。
這重影響揮之不去,愈長,愈見濃的陰影,讓自己肚腸子曲裏拐彎。我一直在日記中找這重害怕的蛛絲螞跡。沒有。裏麵全是和報刊上廣播裏完全一樣的話。我會忽然像有所發現,這本身不就是在記錄周圍環境的恐怖和自己對恐怖的恐懼。
後後後來,我看出了,有“家庭問題”並受到影響的人,許多成了人群中“有思想”“閱曆豐富”的人。而那些家裏三代紅的積極分子,卻往往變成遇見了說不了幾句話的人。
自己蠻後悔的,沒有和就住在斜對門的張新民多說幾句話。回憶裏,全班就張新民的臉,讓自己覺得看不明白,卻又想看出點東西的臉。
洪國圓 王寶珍
洪國圓,除了對這名字有印象,就記不得其他了。而對王寶珍,連名字都覺得像才聽到的。
鄭巧雲
眼睛鼻子嘴巴的輪廓,都像快刀劃出來的,線條很利索,卻一點不馬虎。
不領頭,卻到處都在。
好像跳繩跳得很快。
多跟著在小紅山住的孟鳳琴張華玲等在一起玩。
自己在拉小學同學名單時,把朱巧蘭寫成朱巧雲,被已改名為朱朝紅的朱巧蘭糾正為朱巧蘭時,忽然想到鄭巧雲。也確實,有的人是不容易進入記憶的,或者說,他們不輕易走入什麽。回憶不出鄭巧雲多少細節。在中學高中大學工作單位,出國上學,養家糊口之中,遇到過許多怎麽也留不下印象的人。他們倒成了一種提醒:還有許多,你看不到,看不清;有許多的未知世界,就在你身邊;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人,有得是。
現在人常說三觀。回憶中的鄭巧雲,怎麽也歸攏不進來。許多女生是這樣的。她們天生就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裏,不為時勢時事所動,自己玩自己的,成為時代括號之外的,人間尋常故事扯不到的地方。
鄭巧雲,你在哪裏?
自己拉出的小學同學名單如下:
孟鳳琴,朱寶香,朱玉華,王乃忠,馬財寶,吳文明,駱小竹,孫和平,劉軍華,王建平,方孝華,王宜成,王明鋒,李雙喜,顏榮家,黃寧娟,高秋蘭,張彩英,丘霞,錢小燕,李雪紅,張華玲,朱家輝,朱紹寧,李連生,大林二林,郭家雙胞,柳聲喜,黃克強,王金鳳,周萍,羅筱玉,林邕垣,李長城,洪國圓、張新民、王寶珍,鄭巧雲。萬政。
逐一寫過,再多也寫不出來。但像了一樁心事。
朱家輝的反應為:
且不看日記。我覺著你對兒時的記憶真的很清楚。要不是同學見過幾麵,早就想不起來了。
在南京。你的文筆了得!記憶更是了得!記我的事我也記得。史強華老師說我的試卷像刻的一樣。(有這麽好嗎?)把你頭撞在柱子我記得,是在你們教室門口。(好在沒留後遺症。)
劉軍華的回複: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朱巧蘭的反應:
姚順記憶力真好,看你寫的日記仿佛把我帶回那個年代。為你的才華點讚[Worship][強][強][強]
朱寶香的回複:
祝你家庭幸福、生活美滿、健康快樂!期待你的回憶錄,保持聯係哦[玫瑰][玫瑰][玫瑰]
看了你的兩篇聊天記錄真是感觸很深,小學同學的名字和同學之間的趣事你都能回憶起來,真是佩服[強]。回憶也是一種幸福哦[憨笑]
朱金財的反應為:
老同學大家好,因姚順小學時的回憶錄(微信被封)無法發到群裏於大家分享,他委托我轉發,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看看他的童年回憶[抱拳][抱拳][抱拳]
歲月如流,小學時光在這流的發端。
萬政微信裏問我:
你的日記裏怎麽沒有我的名字?
萬政,忘了萬政。厚因:入群後,常有聯係。看到他的照片也多。和小學時的萬政,就是現在的萬政。瘦而有勁。
我和萬政有故事。小紅山幾個同學的暑假學習小組辦在萬政家。每個小組我都得去。萬政那個小組有時辦法,大部分的時候不辦,我就找萬政談心。傍晚,就在路邊。因為萬政聽得認真,我找別人談,沒一個認真地聽。所以,記住了。
萬政也是自己初中高中的同班。
群裏聯係多了的,會兌掉不少早時的回憶和印象。把萬較忘了,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
人腦將記憶備份, 同時儲存兩份同樣的版本, 存於海馬體的那份供當下用, 存於皮層的另一份長久保存. 而海馬體與大腦皮層是有關聯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 海馬體所儲存的信息漸成熟, 並輸送到皮層.
看你寫的小學同學眾生相, 再不敢說自己記性好了, 搜索枯腸, 找不到幾個我小學同學清晰的言行舉止, 名字也忘得七七八八.
你總說 “談心”, 怎麽談的? 一對一, 說知心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