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理想國降臨了,阿門!
魏晉以前的文章,鮮有“發表出版”的痕跡。縱然如《管子》《商君書》《國語》《論語》《史記》等,讀者圈很小。讀其“關心國家大事”者論,即如當下群裏的慷慨陳詞。而議論個人品行道德者論,也就如老師判作業的評語,或者象好友閨蜜的“那人,事兒”。
因此,這時的文章,讀得覺著挺真,胸臆不遮。
促膝言《論語》,不覺得教導得過份;對麵說“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汗毛直豎;《商君書》辭厲意嚴,肝膽如鋪,不繞彎不看臉色的智慧;胡平的《論言論自由》,一句三繞,到處是就怕得罪了上下的顧慮;《史記》好讀,“別樣的離騷”(魯迅語),每捧,象聽一個思想富有,感情深厚的同庚傾訴,不賣關子,不弄噱頭,也不搞笑,也沒有“影響別人”之慮;南北朝民歌,好“信天遊”,淚淚的,涔涔的,殷殷的,寫給自己看,寫給親近的人看,沒一句玩“有嘴沒心的“我要把青春獻給你,我的母親,我的祖國”。
唐宋以後,紙筆易得。詩人書法家一波趕著一波地出。下筆就顧及粉絲點擊率的東西日益地增。唐宋八大家,沒一家不在乎這些的。就柳宗元有點寫給自己看和深知的幾個人看的意思。
這時候好的東西是筆記。
筆記是“了卻君王天下事”後的“小橋流水人家”,是“書中自有顏如玉”也欣賞不動的“長煙一空,皓月千裏”,
是“時光永是流逝,街市依舊太平.”是聽到“酒幹了倘賣否”後的一嗔。
大多極短小。我見過十字不到的一則。
毫無文章的架子。象拿著筆串門,斷續無端。
記一瞥,記一閃念,記就是管不住地盯著女人胸脯,記也想貪一把汙一回的本心存底,記公主騷,王公賤,記文壇泰鬥寫錯字,記神醫治好皇帝感冒後自己嚇成高燒燒死,,,,
筆記是不服為發表而行文的文人自尊私藏,也是魏晉以前文章的在野續編。
唐以後,好文章,就是筆記了。
真的就要以為,人間文章事大約如此了。
互聯網,一網打盡天下,博文海量日出。
“我寫我想寫的,我寫我愛寫的”。“我就是個瘋子。瞎說一氣。”
童稚可以一抹,臨終不妨來個段子。
春秋戰國的爭鳴,兩漢就為自己寫作的文風,回來了。
人人都可以出全集,文章終於變成“正晌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的時代轟轟走來。
一下,文過飾非,文以載道,文藝為什麽服務”“半部論語治天下”,,,“一本書主義”的毛病,全變成笑話。發表文章和遞一張擦手紙樣輕易的時代,絢麗成了矯情,各自對著自持的光彩,“我樂看我的樂”。
文章,文藝,文學的理想之境來到了!
昨天,翻了翻《收獲》,覺得,還出版這種雜誌,本身就是個段子。居然還有“作家”,專門為贏得別人看寫東西,還用來掙名得利。太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