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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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禮遇的接待
客觀上，印度並非像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歐盟成員這樣美國可完全信賴的民主國家。但是，印度的幅員、人口、經濟實力和潛力決定了它在世界，尤其在印太地區事務中相應的影響力。作為超過英國的全球第五大經濟體，印度既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也是在俄烏戰爭中沒有明確選擇一方的國家。非但如此，印度又通過繼續超常購買俄羅斯石油並在煉製後再出口牟取巨額利潤，同時為普京入侵烏克蘭提供了資金。盡管如此，印度總理莫迪老仙在剛結束不久的訪美行程中，獲得了最高禮遇的國事訪問待遇（下圖 WNYC）。在華盛頓，莫迪大肆宣揚印度與美國的親密關係。在歡迎他的國宴上，不僅有政府高級官員，賓客中還包括了蘋果CEO庫克、穀歌首席執行官皮柴和微軟CEO納德拉等科技公司大佬。此外，莫迪還獲邀在國會發表的講話，可以說無上榮光。
除了與政府和科技公司大佬杯觥交錯，把手言歡，莫迪還為印度拿到許多實惠：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宣布投資超過8億美元，在印度建立一個半導體組裝與測試設施；半導體設備製造商應用材料公司（Applied Materials）則宣布，在印度創建一個新的半導體商業化和創新公司；泛林集團（Lam Research）表示，要在印度為六萬餘名工程師提供培訓。美印兩國還達成了一係列軍事合作協議 -- 通用電氣公司21日宣布，與印度國營的印度斯坦航空公司合作，在印度生產F414發動機。該發動機可供印度研發的“光輝”（Tejas）輕型戰鬥機使用。美國同意向印度出售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美國海軍艦艇將在印度造船廠進行大型維修。此外，莫迪還會見了特斯拉CEO、“莫迪鐵粉”馬斯克，探討特斯拉入印建廠的計劃（下圖 PGURUS）。
當然，拜登政府放下身段、甚至不講原則的去“討好獻媚”印度，也引起了一些美國人的不適。比如，幾位自由民主黨人就拒絕參加他在國會的演講。除了與普京合作外，莫迪還是一位印度教民族主義者，他的政黨打擊政治對手，煽動反穆斯林的偏見。這些“惡行”，都與美國倡導的自由民主格格不入。而莫迪在與拜登共同舉行的白宮新聞發布會上，對記者關於這些問題的提問置之不理，則使很多在場記者意難平（下圖 AP）。印度怎麽可以這樣？美國為什麽要縱容莫迪政府？
骨感的現實
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3日總結莫迪訪美時稱：“中國是美印盛宴上的影子。”越來越多的美國人相信中國大陸是唯一一個既有意願，也有能力，且正在挑戰美國的國家。單極時刻已經過去，美國國力的相對下降，以及中國大陸實力的快速上升，使美國需要聯合其它“誌同道合”的國家共同維護美國領導的現存全球國際秩序。一個隻由自由民主國家組成的聯盟可能會削弱全球民主：它會疏遠亞洲和非洲的許多國家，並導致它們與中國大陸和俄羅斯建立更牢固的關係。拜登政府認識到，僅僅基於對自由和民主的承諾來選擇其國際朋友，隻接納那些有著更純粹民主記錄的國家，它將無法建立一個非常強大的全球聯盟。雖然美國培育的一係列特殊關係和聯盟仍然存在，但其中許多關係和聯盟現在因與華盛頓的分歧而受到影響（下圖 SETA）。以土耳其、法國、埃及、巴基斯坦或巴西為例。這些美國盟友在做決定時，並不總是首先考慮與華盛頓的聯盟關係。事實上，甚至法國的馬克龍總統也提出了“戰略自主”的主張。
在這個權力更加分散的世界裏，美國、加拿大、西歐、日本和韓國的實力已經不足以像過去那樣主宰世界，他們需要在全球南部和中東地區尋找和獲取更多的朋友。而印度不僅僅是這些國家中最大的，它也是相對來說最民主的國家之一，盡管莫迪玩弄專製手段，且與俄羅斯曆史上關係密切。必須承認，無論美國對莫迪的推動有多大，美印關係從未強大到足以建立一個有效的全球聯盟。印度永遠不會像華盛頓希望的那樣，在與俄羅斯和中國大陸的戰略競爭中完全與美國結盟。美國《時代》周刊6月23日即直言，印度不是美國的盟友，它從來都不想。但鑒於其國家體量和發展前景，印度對幫助維護西方領導的全球國際秩序至關重要。因此，盡管莫迪的民粹主義印度教民族主義政府嚴重侵蝕了人類、政治、新聞和宗教自由，違反了拜登總統維護全球民主、人權和新聞自由的呼籲，印度依然是美國必須抓住的朋友。而且，說服印度更多地轉向美國可以一箭雙雕，既可製衡中國大陸讓美印共同應對 “中國威脅”，也會推動印度擺脫對俄羅斯武器的依賴，使之逐漸成為美國武器的重要市場（下圖 YouTube）。
印度的雄心
懷揣成為世界上一個“有聲有色大國” 理想的印度人，幾十年來一直將外交政策獨立作為印度走向世界的核心特征。即使對美國持開放態度，莫迪政府仍然以梵語“世界是一家人”（vasudhaiva kutumbakam）的概念來構建印度外交。於是我們看到印度的“多重結盟”-- 在向拜登表示“印度和美國之間的友誼是一股促進全球利益的力量，將使地球變得更美好、更可持續”的同時；新德裏管理著與沙特阿拉伯和伊朗的融洽關係，還是“金磚國家”和“上海合作組織”等非西方集團成員國（下圖 Hindustan Times），甚至就在莫迪訪美前夕拒絕了印度加入“北約+”的邀請。印度外長蘇傑生給出印度不加入“北約+”的理由是，“美國將北約視為觀察世界的唯一模式，不貼合印度”。
印度非常樂於保持自己現在所處的有利地位 – 在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和中俄為代表的東方間“不偏不倚”而左右逢緣。在俄烏戰爭中保持“中立”，以折扣價大量進口俄羅斯原油，使俄羅斯成為印度最大的石油供應國（下圖 Google Images）。那邊廂印度加入美國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但退出貿易領域談判，購買美國的先進軍工技術為實現印度國防生產本土化服務。並且，在本國被極力拉攏時盡可能多的榨取美國的油水。這不，印度電力部、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部部長拉吉·庫馬爾·辛格就抨擊美國能源政策虛偽，想要損害印度利益。因為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經濟國家主張逐步淘汰印度的主要能源，包括石油和天然氣在內的化石燃料。
至於莫迪對美訪問與印美結盟的可能性，或許印度新德裏亞洲社會政策研究所（Asia Society Policy Institute）高級研究員莫罕（C. Raja Mohan 下圖8 NIICE）道出了印度的真實想法： “這不是遏止中國或反中的問題，而是關乎在亞洲建立新的權力平衡。亞洲是多極的，沒有單一勢力能夠主宰。”（This is not a question of containing China or anti-China. This is about producing a new balance of power in Asia, which is a multipolar Asia, where there is no single power dominating it.）
果真如此，對於將每一個外交政策問題都歸結為與中國大陸的更廣泛對抗的美國來說，有點失望。不過即使此次莫迪訪問帶來的收益遠低於預期，對美國來說也是利好 – 至少美印關係要好於中印關係。而且，與美國友好的印度將在實力上越來越接近中國大陸，就像大陸的實力日益逼近美國一樣。保不齊強大後的印度會與中國大陸過招 -- 美國人是有戰略眼光滴。想要挑戰久居山顛、為世人景仰的美利堅，你還是歇著吧。什麽，印度咋辦？別介，看我到時候怎麽收拾它！沙利文為代表的美國精英心想。
參考資料
Ayres, A. (2023). India Is Not a U.S. Ally—and Has Never Wanted to Be. TIME. 鏈接 https://time.com/6288459/india-ally-us-modi-biden-visit/
Collinson, A. (2023). China was the ghost at the US-India feast. CNN. 鏈接 https://www.cnn.com/2023/06/23/politics/china-us-india-state-visit/index.html
Leonhardt, D. (2023). Democracy and reality. The New York Times. 鏈接 https://www.nytimes.com/2023/06/23/briefing/biden-modi-democracy.html
Miller, M. C. & Harris, C. (2023). Modi’s State Visit Reveals U.S. Foreign Policy Priorities.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鏈接 https://www.cfr.org/blog/modis-state-visit-reveals-us-foreign-policy-prioriti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