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六月九日：畢業生之夜

爸媽：

 

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有老大真的要高中畢業的感覺。今晚算是真真切切有了體會。

 

學校一年一度的“畢業生之夜”原本是帶晚餐的聚會，每家都要統計出席人數，安排座位。校領導當然都在場，其他老師自願出席。我今年是第一次參加。到會場的時候碰到校長助理，她挺抱歉地說：“今年不能安排正餐，隻能給大家提供純淨水。”

 

會場在新體育館，靠牆的大桌子上左邊整整齊齊擺著瓶水，正中是一大瓶鮮花，右邊是一摞摞剛印刷的雜誌Literary and Visual Arts（文學藝術）。這本雜誌是學校文學藝術社團的成果，所有入選的繪畫、攝影、詩歌、散文、微小說都是學生自己的作品。老大作為社團的頭兒，自然以身作則，既畫了畫又撰了文，還創辦了數字版的雜誌。以後這個雜誌就會有印刷和網絡兩個版本了，其中的內容有交叉但不完全一樣。活動還沒開始，我拿了本雜誌翻看，再次被學生的才華驚豔。整本雜誌非常精美，充滿了文藝氣息，比《年鑒》更吸引人，而且免費。

 

聚會開始，校領導簡短的講話後，我才明白，今晚其實是給學生和家長一個機會，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分享幾年來的趣事。發言是自由的，誰想說話誰上台。第一個上台的是一個學生媽媽，她女兒正好在我的班，是老大的好朋友，要去布朗大學。她感謝學校老師對孩子的教導，讓在別的學校被看低的孩子得到自信，從沉默寡言到如今的侃侃而談。說話間她幾次哽咽。然後，我就發現了一個規律：凡是學生的發言都是笑語嫣嫣，凡是家長的發言都是激動不已。可能是因為孩子們的心迫不及待地飛出了校園和家門，而父母則隻能欣慰而無奈地原地留守吧？

 

老大的發言既感謝了老師，又趁機提醒大家別忘了領取雜誌。一晚上，我其實心情很複雜。當然因學生和家長的發言而感慨，也惦記著老三。好久沒穿西服打領帶了，他一路上就覺得別扭。到了學校，聚會開始沒多久便覺得不舒服。因為在室內，人多，氣悶。去掉領帶也於事無補，隻好半途退出，去室外透氣。我送他到外邊，本想陪著他。他怕老大獨自在那裏孤單，別人都是一家人一起的。外邊空氣新鮮又空曠，他感覺自己一個人呆著沒問題。我回到體育館，老大也不放心，問了好幾次他怎麽樣，要不要提前回家。老三去了室外就好了，我倒不是特別擔心。我擔心的是他短期內恐怕還是沒法回國，就飛機上的空間和旅客的密度，他怎麽可能受得了？我以為他基本恢複了，現在看來還得將養一些時日才行。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等明年他能回去的時候，應該就大好了。給你們說個八卦寬寬心：我送老三出去的時候在門口看到幾個黑衣大漢背手而立，麵生，不是老師也不是家長，不知是什麽人。散會的時候，老大看著黑衣大漢示意我：“看，M媽媽的保鏢！”哦！原來如此！我知道M的媽媽是政府要員，但不知道她出行是帶著保鏢的。嗬嗬。

 

即此，保重。

 

哦，照片是那本雜誌的封麵，老大在電腦上畫的，簡直像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