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惻隱之心

爸媽：

 

說一件玩笑事兒：今兒孩子們吃完甜點要扔盒子，我一看，盒子底兒上零了一堆細小的碎渣，告訴老大抖到門口草坪上去。她們都奇怪地看著我，不明所以。老三為什麽。我笑：給螞蟻、小鳥、和別的昆蟲吃啊！

 

老三擺手：千萬別！會招螞蟻。

 

我反問：把帶糖的碎渣擱家裏才招螞蟻吧？

 

老三反對：盒子扔在垃圾袋裏紮住，怎麽會招螞蟻？

 

其實，一般黑螞蟻對房屋沒有損害，除非蛀木頭的白蟻。我想把那些甜點的碎渣抖到草坪上，是因為自從讀了《昆蟲記》，了解到各種昆蟲生存的不易，它們生存的全部意義就是找到足夠的食物，繁衍生息，為此而竭盡全力。那些甜點的碎渣於我們是垃圾，於它們則是賴以生存的食糧。以前我不在意昆蟲，沒有這種奇怪的惻隱之心。可現在，我真切地理解了一點“萬物平等”的意思。說到底，我們人類，與螞蟻、蟲豸、動物、禽鳥、和魚並無不同，都是一種生命而已。不過是有些活得久些，有些朝生暮死。既使生命的長度不同，但生命的本質都一樣。佛家的不殺生其實就是明悟了這一點。同時，人類，因為有了智慧，衍生出不同的文明，使善更善，使惡更惡。在這一點上，倒不如憑本能行事的動物那麽直接和純粹。

 

人類之於螞蟻蟲豸，是它們無法了解的生命存在。誰能說，沒有一種於人類而言也無法了解的更高級的生命存在呢？在那些生物眼裏，我們也不過是螞蟻蟲豸吧？道家說宇宙內有三十六重天，佛家說有三十三重天。總之，宇宙八荒存在著數不清的大世界和小世界。地球，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當今科學也在不懈地努力尋找地球以外的智慧生命，關於“外星人”的傳說層出不窮。

 

下午在窗前發現一隻大蚊子，一次又一次撞向玻璃想要離開，細長的腿被折斷了還不罷休。以往我要麽不理它，要麽一腳踩死。可今天，我把它輕輕拈起來，送到了門外廊下。它在地上掙紮，薄薄的翅膀不斷拍打。我看著它，心想：家裏有幼蟲在等它吧？它撞得缺胳膊少腿也要回家，是有必須回去的理由吧？可是，如今的它還回得去嗎？但願它能。

 

我歎口氣，轉身回屋。此刻這種惻隱之心，其實不過是物傷其類，將心比心罷了。我們要善待自己，也要善待其他生命。你們說呢？

 

即此，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