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五日：我的理想

爸媽：

小時候，差不多每個學生都寫過一篇作文：《我的理想》。現在回想起來，我的理想是一條變色龍，隨著時間變化而不斷變化。

記得小學時候，我的理想是考上大學，將來像我媽一樣，當個老師。這個理想，現在看來是實現了的。上了初中，正值中越邊境戰，我的理想就變成了參軍，作一名戰地記者。這個理想，因為初二就開始戴眼鏡，沒有資格申請軍校而夭折。順便透露一下，當時我們四五個鐵哥們兒的理想都是參軍，最後隻有一個女孩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算是實現了她的理想。青春期的時候，暗自喜歡眼睛又黑又亮的同桌，我的理想就變成了：高中和他一起上一中，將來再一起讀同一家大學。這個理想實現了一半：我們的確都上了一中，但大學卻分道揚鑣，我甚至不記得他到底去了哪所大學。當然，這個理想是沒有寫在作文裏的。那時候，男女生都不說話，想想都覺得是禁忌，哪還敢明目張膽呀？再說，上了高中的我理想又變了。那個眼睛又黑又亮的同桌，已經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嘿嘿。

高中時候的理想已經很現實了：考上一所大學，能去北京最好。這個理想當時實現了一半，九年後實現了另一半——大學是考上了。但因為“六四”，當年北京給咱省的所有招生名額取消。九年後，讀完本科、研究生，又工作了兩年之後，終於考到北京讀博士。

讀博士的時候，我的理想是像三毛那樣：不用工作，遇到一個像荷西一樣的男生，相夫教子，走遍千山萬水，寫下千言萬文。這個理想算是實現了一部分：遇到的男生雖然不像荷西，但也一起走過了千山萬水；相夫教子一直在學習中；宅在家裏沒法實現，為了生活不得不去工作；至於寫文，就變成了斷斷續續記錄自己的生活，卻至今沒有走上真正以文為生的道路。

目前，你們猜猜，我的理想是什麽？這個理想我們全家都知道，包括倆孩子。——是鍛煉身體，等送孩子去大學報道的時候，讓她的同學看著我問她：“這是你姐姐嗎？”這個理想，明知沒法完全實現：再怎麽樣，年齡是做不了假的。不過至少可以實現一半：保持好身材，不至於一眼看去就是一中年大媽。所以現在，我每天都堅持做鍛煉。明天有活動，今晚我試了老大的一件中袖紅裙，很合身。：）

今天提起這些陳穀子爛麻，是因為晚飯後，老三衝著我和孩子們說：“閉上眼睛，伸出手。當當！好，睜開。”然後我們每人手裏就多了一盒麵膜。他笑著說：“給你們一個疫情中的驚喜。你們仨女孩子一起去敷麵吧，你們幫你媽實現她的理想。”

好玩兒吧？

嗯，先這樣。你們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