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第六感覺

爸媽：

我相信人是有第六感覺的。或者說，父母與孩子之間是有微妙的心理感應的。

上周六打平安電話回去，二姐接的，說你們下樓遛彎去了。我當時就愣了一下，問：“晚上八點多了呀，天黑了還下樓去？”她三五句話岔開了話題，很快就掛斷了電話。我心裏嘀咕：下樓遛彎都不帶電話的？昨天，九十六高壽的大姑父剛好過世，我知道你們交情很深。於是，轉手給大姐發了個微信，試探：“爸媽情緒還好吧？我打電話他們不在家，下樓蹓躂去了。上次媽複查結果怎麽樣啊？”過了很久，她隻回了三個字：“好著呢。”

我越發覺得奇怪。她平常說話不這麽生硬，總要問問我們生活起居的。想了想，我去家群裏翻聊天記錄，這幾天群裏安靜極了，除了哥哥發了個新年祝福，幾乎沒人說話。朋友圈裏也沒有家人的影子。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們一定瞞著我什麽，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們當中的誰身體不好。我猜是我媽，因為她前一陣婦科有點小問題。去問，誰都不說什麽。

這幾天就一直心神不寧，睡不好，總是被驚醒，又不記得夢見了什麽。窗外是沉沉的夜，一如我沉沉的心。

昨天，裕兒發了張醫院的照片，配了一句說明：“希望一切都好起來吧，天氣和人都是。”我馬上微信他：“是外公還是外婆住院了？”他妙回：“沒呀，我看我朋友。”又聊了幾句，他應對的極其自然。我雖然心存疑慮，卻暗自鬆了口氣，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結果，今天，二姐在家群裏通知大家：是老爸您住院了！上周六，突發腦梗，雖然搶救及時，但腦中有淤血，又引起心衰和肺積水。目前危險期雖已過，但人還在一級護理中。

看到這個消息後，第一個反應是：果然！

一定怕大家擔心，二姐馬上描述最新情況，醫生的診斷，還錄了一小節視頻。視頻裏老爸您穿著藍白條的病服，靠在病床上一字一句地說：“祝大家身體健康，新年快樂！”

我看了很多遍。一再對自己說：情況還不錯，不哭！然後，馬上去查機票，假期還有一周，再請假一周，應該來得及回去一趟。結果，被兄弟姐妹勸阻。我明白自己回去也無濟於事！可是，我怕。我怕來不及。我從來沒有像現在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時間的緊迫，以及距離的遙遠……

爸，好好養病。媽，多多保重。等我春假一定回去看你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