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台下十年功

爸媽：

今晚是我們古箏樂團的演出。昨晚帶妝彩排，今天下午三點就集合，調音，過台，做箏架、麥克風、鋼琴等擺放位置的記號，做最後的調整練習。我們的節目是開場頭兩個，完了以後，還要為後麵的節目服務，幫忙上和撤箏架、凳子。忙忙碌碌一個晚上，連好好坐下欣賞演出的時間都沒有。

都說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今天我才有了真切體會。為了這次演出，老師提前幾個月就開始安排曲目、指導練習、統籌彩排，最近這段日子常常熬到十二點。昨天聲音就啞了，今天更是勉力支撐。過台的時候，所有的調音、燈光、音響、排位都得她一手過，真真事無巨細，所花費的經曆和功夫，難以計算。這也是我平生頭一次參加演出（小時候臨時被拎上台唱歌不算），之前幾個月，一直練習演出的曲目，上台前手上還對空練著搖指。可是，在台上，兩首曲子一共也就五六分鍾，連自己彈沒彈錯都來不及想就結束了。

我們還算輕鬆，畢竟是大合奏，又有老師壓陣，錯了也不怕。其他小合奏、獨奏的，花的功夫更是翻倍。尤其讓人感慨的是一個古箏和京劇的聯合演出。據說，那是一個京劇世家，姥姥就是一個老京劇演員，女兒出國前是國家京劇一級演員。這次演出，女兒唱《梨花頌》，女婿扮唐明皇，小外孫女扮楊貴妃，大外女彈古箏，一家四口在台上總共不超過五分鍾。可是，她們在台下花的功夫，與短短的五分鍾沒法相提並論。且不說平日的練唱和練功，光是上台前的花妝就花了十倍不止的時間。京劇都上彩妝，光是畫臉就有無數工序：拍彩、拍紅、定妝、掃紅、元寶嘴、畫眉、畫眼。這才是第一步，然後是勒頭（把眉、眼向上提，顯精神）、貼片（用榆樹膠把頭發捋順，折成一個個橢圓貼在額頭上）、戴大柳（兩頰向下的長頭發，也要用榆樹膠捋順）、戴辮子（假發，長及腳踝）、戴簪子（固定頭發）、戴水紗（把所有多餘的、露在頭上的東西包住），戴泡子（別在貼片上的裝飾）、耳娃子（各種耳飾）。貴妃妝因為要帶鳳冠，就省了頭上的各種裝飾，但主唱的媽媽還要戴鳳簪、後兜、耳邊花等等。四個人的行頭，加服裝、鞋襪、水袖、道具等等零零碎碎，裝了滿滿兩大箱子。看得我們目瞪口呆，讚歎不已。

當音樂響起，扮相俊美的媽媽一開口就贏得了滿堂彩，更不用說她隨著古箏上下翻飛的水袖舞！我站在側台幕布後，透過一絲縫隙看著她們的表演，不由想起你們當年演秦腔的情景。心潮澎湃，難以平靜。台上的每一抬手投足，每一句唱腔道白，都是台下無數個日日夜夜換來的。

她們下台後，我特意尋去合影。是真心喜歡，真心佩服她們為了短短五分鍾付出的無數時間。

給你們看照片。

好看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