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化腐朽為神奇

爸媽：

記得中學上《植物學》課，講到樹，說一棵樹在地麵上的樹冠和地麵下的樹根，就像水中的倒影：樹冠有多大，樹根就有多大；樹梢有多高，樹根就有多深。

這個理論到了美國就被顛覆了：美國的樹，樹冠茂密寬闊，樹根卻淺淺地鋪在地下，很多粗壯的樹根甚至裸露在地表。很多時候，一場大風，一兩人抱不過來的樹，就會被連根拔起，橫七豎八地斜在路上。隨便去一個樹林散步，都會看到歪歪斜斜地橫著的枯樹。

你們知道，美國有很多樹，也沒人在乎那些倒掉的樹。所以，樹林裏那些幹枯的、病死的、被風吹倒的樹，就那麽隨意橫著，頂多挪一挪方向，不擋路就好。然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慢慢地自然腐爛，化作泥土。社區裏的好些，會被清理掉。最普通的方式就是齊根鋸掉，留下一大輪白白的根茬，像一個巨大的傷口。

 可是，也有人家匠心獨具，化腐朽為神奇，把門前腐爛枯死的大樹，做成木雕，又自然美觀又充滿趣味。我在的小區，最近一年內就有兩家這樣做。一家雕得複雜立體，垂直的樹幹分幾層：最上麵是一站一臥兩隻魚鷹，中間纏繞著大大的荷葉和幾支荷花，下麵則是遊魚成群，大大小小，惟妙惟肖。另一家則雕得簡單抽象，從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形象：一個扭曲的8字，一個做瑜伽的女人，一個環手而立的母親，一個寶葫蘆，老大還說像一隻巨大的螞蟻。

可是，我今天著重要說的，是原先住過的那個社區的一個木雕，那才是真正的化腐朽為神奇！原本，在那個社區的一個十字路口，有一家久無人居的破敗房屋：屋頂破爛不堪、坑坑窪窪，白色的牆壁斑駁陸離，窗框上的木條風化脫落，遊廊上爬滿了藤蔓，各種野生灌木堵塞了前後的路，野草野花覆蓋了諾大的前後院，而門前的那棵大樹也早已幹枯。每次路過那裏，都覺得陰森森的，活像電影裏的鬼屋。

去年，偶然回去辦事，路過那裏的時候，赫然發現那家鬼屋正在動工翻新，房屋尚在清理中，可門前那棵枯樹，卻被雕成了一隻展翅欲飛的蒼鷹！——鷹足如鉤，嵌入樹樁，身體傾斜幾欲垂直，雙翅伸展，羽翼豐滿，白色的頭翎和尾羽更襯得黑色的軀體所蘊含的爆發力，那彎鉤似得鷹喙和淩厲的鷹目，更是點睛之筆！令人讚歎不已。給你們看照片。

我們停車去拍照的時候，亦有他人聞風而至——那個令人避之不及的鬼屋，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社區最獨特的一角！

所以啊，這個世界上，沒有廢物，隻缺化腐朽為神奇的創造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