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韻
打算把自己寫的一些東西收集在此
四月的新英格蘭，春寒料峭，冷風刺骨。在美國東北部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四月雖然從季節上來說，已經算是春天的開始，但是溫度和氣候，幾乎還是冬天的延續。四月甚至五月裏的新英格蘭，就是再下一場雪，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冰冷的河水凍得凱絲一下幾乎失去了知覺，哇，這可完全出乎凱絲的意料！加勒比海巴巴多斯的海灘，那兒的水一年四季可都是溫暖舒適的溫度！當凱絲的頭從水裏冒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河水凍得渾身麻木，幾乎不能呼吸！
一秒的暈眩之後凱絲強忍著寒冷讓自己恢複了頭腦的清醒，她迅速地定位了那個木製玩具的位置，本能地朝它遊過去，手腳的運動讓凱絲覺得她身體裏似乎已經凝固的血液又開始流動起來。
凱絲是個遊泳的好手，她的爺爺從她剛剛會走路時就開始帶她去海裏遊泳，誰讓巴巴多斯的海水總是那麽溫暖舒適呢！遊泳的天然條件太好了呀。
很快凱絲就追到了那個木製玩具，並把它抓在了手裏。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準備趕緊遊回長艇那兒去。突然發現她旁邊還有一個人也在水裏，手腳笨拙地劃著水，竟然是那森！
凱絲不禁覺得暗暗好笑，帶著找回玩具的勝利者的姿態，年青氣盛的凱絲故意加快遊速，超過了那森，那意思象在調侃他說，你下水來做什麽！我比你遊得還好比你遊得還快呢！
在船長的幫助下凱絲上了長艇後，還忍不住說道，這是什麽水啊，我做夢都想不到這兒的水竟會如此的冰冷刺骨！
她渾身濕透，在長艇上冷得牙齒打顫，本來覺得幫著小女孩撿回來玩具，蠻有成就感的，再冷也值了。可是一回頭，發現一船的人都在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她，就連一直對她禮貌友好，剛剛也爬上遊艇的那森，也臉色陰暗，非常生氣的樣子。
凱絲深深地感到了船上這些新英格蘭人對她無聲的懷疑和責備，好似愁雲布滿了天空，這些人對她的態度，讓她感到無窮的壓力和寒意，比新英格蘭四月的冷風吹在她濕透的身上，更要令她覺得寒氣逼人，瑟瑟發抖。
本來是想幫助安撫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無人稱道也就算了，可是船上的人怎麽都反而覺得她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除了那個又重新拿回自己玩具的小女孩忍不住偷偷地看她，凱絲可以看到她眼中對自己的敬仰和崇拜，可是在她的母夜叉一樣凶悍的母親，“賢妻”庫弗的淫威之下，小女孩根本不敢走過來對她說聲謝謝。
什麽情況，這些新英格蘭人都怎麽啦？
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大船。接下來的幾天裏，“海豚”號被困在了塞布如克，無法揚帆航行，因為風向不對，盡管凱絲的目的地就在距離隻有43英裏的下一站維斯費爾，這一困，就困了九天。
這些被困的幾天裏，凱絲當然是心急火燎，而且還總感覺哪兒不對勁。船上的人都盡量回避著她，就連那森，也是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每次撞見她，他那曾經看起來深邃無底的藍眼睛，隻是對她匆匆一瞥，就跑開忙他的去了。
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和那個小女孩說了幾句話，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璞等，卻馬上被小女孩的母親粗暴地打斷了，“賢妻”庫弗把很不情願離開的璞等強行拉走時，還警告凱絲最好離她的女兒遠一點。
那麽這時侯，我們故事裏的男主人公之二終於出場了。從塞布如克港口和庫弗一家一起上船的，那位彬彬有禮的英式的紳士，侯俊恩，John Holbrook，為凱絲解開了困惑。
侯俊恩在凱絲跳水撿玩具的那天晚上，專門來找凱絲，作了自我介紹。看來侯俊恩是這艘大船上唯一一個在跳水事件發生後，主動和她說話的人。
侯俊恩彬彬有禮地向凱絲做了非常英式的問候，然後就和凱絲交談起來。之後好幾天的時間裏，和侯俊恩的交談，凱絲終於明白了，原來，在當時的新英格蘭清教徒社會，人們認為一個受人尊重的人是不會跳到水裏遊泳的，女人遊泳，就更為人所不齒了。
其實你們就是想遊泳，凱絲在心裏暗暗地想，新英格蘭這裏冷得要命的水裏也沒法遊啊，能有我的家鄉巴巴多斯的那個條件嗎？
數天的交談中侯俊恩還告訴凱絲，不僅他自己不會遊泳，伊頓船長不會遊泳，就是這艘大船“海豚”號上的水手們，也都不會遊泳。伊頓船長的兒子那森，那是一個例外，他是在水上出生的，在船上長大，不過即便是那森，也隻是勉強會在水裏撲騰幾下，遊得也不好。
那天在小長艇上看見你為了幫小女孩璞等撿回玩具而跳進水裏，我們也都以為你是不會遊泳的，會被水淹死，所以我們當中唯一會一點遊泳的那森才趕緊跳進水裏去救你。
一邊聽侯俊恩解釋，凱絲一邊又暗暗地想了，遊得不好還想下去救我？想到自己當時不僅不領他的情，還心高氣傲地遊過他，輕蔑地把他遠遠地拋在後麵，凱絲略感愧疚，難怪他這幾天都生氣不理我呢！
幾天之後，伊頓那森估計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偶爾也加入泰凱絲和侯俊恩的談話。但不同的是，那森一改之前對待凱絲那種職業性的，對待自己的乘客那樣的友好和禮貌，語氣裏多了調侃和些許諷刺的味道。
這天那森過來傳達他的父親伊頓船長給凱絲的建議，請凱絲用餐時和“賢妻”庫弗坐到一個餐桌上去，因為凱絲和“賢妻”庫弗母女是船上僅有的三個女性，船長希望凱絲能夠得到“賢妻”庫弗的照弗。
其實自從那天的跳水事件之後，伊頓船長就對凱絲盯得很緊了，生怕她又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凱絲可不傻，她當然知道這位新英格蘭清教徒社會的“賢妻”庫弗，非常不喜歡她。
凱絲很不客氣地回應那森說，我可不敢和“賢妻”庫弗坐在一起用餐，她那張酸臉會把我盤子裏的食物都弄餿的。
那森也爭鋒相對地回應凱絲說，“賢妻”庫弗隻怕對你的期望也是一樣的，她也不想看到你後，把她盤子裏的食物也弄餿。
看來那森還沒有忘記那天在水裏遊泳時凱絲對他的羞辱，也是，人家好心冒著寒冷的河水去救她性命，她不僅沒說聲謝謝，還在一個資深的男性的水手麵前，驕傲地秀了一番她的泳技，這真是令人尷尬的奇恥大辱啊。
侯俊恩隻好出來打圓場了：為了不讓兩位尊敬的女士用餐時吃成餿飯，我隻好也和你們坐到同一張餐桌上去了。
然而那森仍然沒有放過凱絲，他半調侃地說道，“賢妻”庫弗可不僅僅隻是看到你會讓她的食物變餿那麽簡單。
自從你那天的跳水事件後，“賢妻”庫弗幾乎天天跑到我的父親伊頓船長那兒去，堅持說你是一個女巫 （Witch），她說一個正常的受人尊敬的女人是不會像你那樣遊泳，浮在水麵上的。隻有女巫才會浮在水麵上。“
凱絲聽後大怒，她雖然不太了解女巫的事情，但是也知道女巫是與魔鬼撒旦（Satan）為伍的罪惡一類，說一個女人是女巫，在當時無異於對一個女人的莫大侮辱。
在1687年十七世紀的那個年代，工業革命還沒有開始，文藝複興倒是已經發生過了，人們從中世紀的宗教“黑暗”中走出還沒有太久，英格蘭和歐洲的人們仍然都是極其有宗教信仰的，美洲的新英格蘭清教徒社會也一樣，宗教信仰，如何信仰宗教，是一件大事，a big deal，而當時的女巫，Witch，是被歸在魔鬼撒旦 Satan 一類的，那是極大的罪惡啊！
如果誰被指控為女巫，在當時的新英格蘭清教徒社會，她是會受到宗教法庭的審判的；如果證據確鑿，誰被證明是女巫，她會被判罪。最壞的情況是會被判處為絞刑受死，或者驅逐出境。
那森可不理會凱絲發怒，他繼續調侃她：你聽說過 Water Trial，“浮水測試”嗎？那森還故意嚇唬凱絲，這個“浮水測試”是專門用來檢測一個受到女巫罪名指控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女巫，我親眼見過浮水測試女巫的哈！如果是，她會一直浮在水上，如果不是，她會象塊石頭那樣沉入水底。
凱絲當然不知道什麽“浮水測試”的事情。但是她看見侯俊恩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顯然侯俊恩並不覺得那森說的這些很好笑，因為侯俊恩知道，如果一個被指控為女巫的女人被判決為，以“浮水測試”來證明她是女巫還是無辜，那無異於已經對這個女人判了死刑。
Water Trial，或者 Water Test ， “浮水測試”，就是死刑。為什麽呢？
行刑的人，或者說做測試的人會把女巫嫌疑人強行摁在水底，看她能否浮起來，如果她掙紮著浮出水麵了，因為浮在水上的都是女巫，那測試結果是她 guilty，有罪，是個女巫。既然被證明了是個女巫，最後就難逃被絞死的命運，哪有信仰上帝的基督徒會留著一個Satan魔鬼隊伍裏的女巫來危害上帝的子民們呢；
如果她沒能掙脫出水麵，她將被證明是 Not Guilty，清白的，不是女巫，可是有什麽用呢，象石頭一樣沉在水底沒有浮出水麵，人也在水下窒息死亡了。
反正左右是一個死，哪個女人要是攤上了這浮水測試，就是一種殘酷的死法。
（待續）
從加勒比海到清教徒的美洲-美利堅新英格蘭的故事（一）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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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涅狄克第一印象-美利堅新英格蘭的故事（二），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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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在水上的女巫-美利堅新英格蘭的故事（三）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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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帥鍋美男-美利堅新英格蘭的故事（四）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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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蓄奴的態度-美利堅新英格蘭的故事（五）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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