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主義,anti-intellectualism, 用得最多的地方是在美國的公立教育裏,教育保守主義者(他們大多來自共和黨的陣營)用來批評教育改革激進主義者(這些人大多來自民主黨陣營)對杜威教育實用主義的盲目追隨和在其教育實踐中的“扭曲”。按共和黨教育保守派的觀點,美國近代教育史上的教育改革許多都染上了濃重的反智主義的色彩。比如:
學數學無用論;
把教學大綱裏的難度較高的 topics 變簡單甚至刪除,--- 這叫稀釋教學大綱,a diluted curriculum;
泛泛而學,不注重對學科的理解和基礎理科能力的培養,卻熱衷於引進各種名目繁多的教和學的方法,注重形式卻不注重內容,本末倒置;
在學科設置上排擠掉傳統的 hard-disciplines, 加進來一堆看起來實用,卻毫無智力核心的,打醬油的科目;
民主黨最愛打種族牌,過度討論族裔間的 educational inequality (教育不平等),叫喊著要 close 族裔之間的 educational gap ,卻不安心坐下來把 STEM 課程教好學好,等等。
不幸的是,教育改革一直是美國近代教育史上的主流,教育是民主黨把持的地盤,教育界有教育界的政治正確,反智主義是它的禁忌。結果是,名義上的改革,卻演變成實質上的反智。反智主義的泛濫直接導致了美國公立教育(K-12,和公立大學)在STEM(理工科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Mathematics)教育上的失敗,且不說近20年來的各種國際和美國國內的educational findings提供了許多佐證,舊金山灣區矽穀的高科技公司裏,來自世界各地持H1B工作簽證的外國員工就是最好的例證之一。
(注:美國近代教育史上的教育改革也是有其積極的一麵的,這是一個爭議非常大的話題,本文在此隻是聚焦在反智主義這個議題上)
為什麽說民主黨比共和黨更具有反智主義的特點呢?
象網友“海陬觀者”那樣,比較兩黨各界總統的學曆高低隻怕不能說明問題。前麵已經說過,美式民主是具有“去精英化”特點的,而且美式民主的基礎是 bottom-up, 對比於中國集權和極權政治製度的 top-down;也就是說,無論是“去精英化”還是bottom-up,在美式民主的政治實踐中都表現為尊重民意和傾聽民意,相比於中國國家政治製度中要求民眾尊重權威和一切聽黨和政府的。所以在理論上,美式民主應該是民意決定一切,而不是相反。總統決定一切,政黨決定一切,那是中國的搞法。
象網友“海陬觀者”那樣,比較兩黨誰願意改革誰不願意改革更不能說明問題。因為社會改革 social reform 是一把雙仞的劍,它在推動社會前進之時,也會同時產生許多的副作用。反智主義就是副作用之一。而且很多社會變革其實給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遠遠地勝過人民從其中得到的福利,比如1940's 中國的共產主義革命,1966-76的文化大革命,--- 尤其是在一個象中國那樣的,追求和崇尚集權和極權的社會裏,由於缺乏製度上的分權,製衡和司法獨立,因而糾正一個有害的社會變革的錯誤往往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還有數不清的:大躍進,大煉鋼,人民公社,三反五反,總算是80年代開始的經濟改革給社會帶來了一些好處,可是它的副作用也是相當明顯的,嚴重的環境汙染,拜金,炫富,作假,缺乏誠信,傳統價值觀的喪失等等。
美國的社會改革也是一樣,不過由於它實行了民主分權和獨立司法的政治製度,比較容易糾正自身的錯誤,以至於美國人民有幸沒有經曆象中國人民那樣的沉重和苦難。即便如此,美國的社會變革,除了爭議極大的各種教育改革,還有同性戀婚姻合法(是婚姻家庭觀的重大變革),性別革命,男女同廁,等等,就是80年代聲勢浩大的女權運動,都是從一開始爭議性就很大的,如今這些變革搞過了頭,更是經常聽到美國各界發出的批評和懷疑的聲音。
我並不否認一個社會需要變革,以產生進步和前進的動力,我隻是要以此說明不能以是否熱衷於社會變革來斷定一個黨派的反智主義特點,因為不幸的是,有許多的災難性的社會變革,比如曆時十年的文化大革命,還不如它們從來沒有發生過!而對社會帶來一定益處的變革,副作用也是必須要得以掌控才行。
當下民主黨的反智主義,具體體現在它在近年來所推行的各種政策(基本不是 Merit-based),以及它存在的各個社群組織裏。
第一是工會。我所接觸過的全美比較大的兩個工會,UAW(United Auto Workers) 和AFT (American Federation of Teachers),即底特律汽車工業的工人工會,和全美教師工會,都是民主黨的基本盤。這兩個工會發展到今天,早就超過和失去了他們保護工人和教師的初心,而演變成參與政治權力和黨派利益角逐的一分子。工會的反智主義風格太明顯了,不懂數學的教師教數學,不合格的工人上崗生產,就因為有工會的保護,有工會為他們negotiate 各種非常昂貴的Benefits 福利。Congratulations,,拖跨美國汽車工業的全球競爭力,降低美國理科教育的質量,帶有反智主義特點的工會為此貢獻了它的一份力量。
第二是對非法移民的過度支持。這個網上討論非常多,我在此不再贅述。
最後是民主黨鼎力支持的AA,在教育,經濟,就業,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麵過度地打種族牌,顯得讀書無用,膚色當道,比如加州前幾年民主黨提議的SCA-5, 要求立法按加州人口的族裔分布比率來進行大學入學的錄取,而不是根據學生的成績和能力,民主黨的基本盤搞的妥妥的反智主義提案,等等,都不是 Merit-based, 而是要很大程度上看族裔背景,膚色和出身。我同意一個文明進步的社會應該適當照顧保護弱小,注意是適當,不是過頭,過頭就搞成反智主義了。
總結:華人在美國很多靠智力立足美國社會,尊重知識和智慧也是我們中華文化的傳統價值之所在,一個黨派支持的政策和組織一旦染上反智主義,華人的利益就會受到損害,again, 這是政治,是政治!不完全是道德法庭的審判和個人喜好的宣泄,除了信仰情操價值觀,更是各黨派間政治權利的較量,也更是各族裔間利益得失的紛爭,政治中難免“利”字當頭,華裔美國人的立場在哪裏?我想,站在對整個華裔美國人有利的一方應該是我們進行立場選擇時的一個重要考量。
上一篇鏈接在此: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4977/201908/2376.html
好比說,牛頓的經典物理學不是真理,隻是一種理論。而且你可以從科學上來證明,因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更加準確,因此牛頓物理學是錯誤的。但是,如果你說學校裏應該教牛頓物理的同時也應該教上帝的神秘力量在推動物體運動,因為兩者是同樣的理論,而不是事實,那就是純粹無理取鬧了。
宗教屬於文化,耶穌上帝等都屬於古代神話,和中國的玉皇大帝,孫悟空一樣。把宗教當文化曆史來教不錯,你把宗教來當成科學的一個門派,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說到美國民主黨,共和黨派,兩者都有自己的不足,都需要改進。盲目的站隊,不顧一切維護自己黨派,不顧一切攻擊另外一方,是政治幼稚的表現。
但是本文並不是探討有專業研究的美國高等教育,美國的高等教育,基本上是受全世界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人民,仰望和崇敬的。本文是探討美國政治,在美國的政治實踐和議員,總統的選舉中,美國高校基本是被各個候選人忽略的對象,因為美國政治是“去精英化”的,bottom-up 以主流民意為基礎的。
這裏說的是美國的公立基礎教育,從k-12到大學一二年級。因為這個過程,幾乎所有的美國人都會進入其中或長或短地沉浮一番。而且我提到美國公立教育的初衷,隻是想通過它解釋一下反智主義,因為反智主義在公立教育研究中用得比較多一些。
私立學校算不算共和黨“精英”教育?我家旁邊就有一所,除了班級小、課程活動雜些、每個學生受到關照比較多之外,成績並不比公校好。看上去倒更像這個貼中被抨擊的“反智”教育,雖然我不認為它真的反智。從高等教育看,頂尖培養STEM幹才的都是“左校“,斯坦福,MIT,伯克利,一個比一個左是不是?美國的頂尖競爭力在於高科技,又是“左棍”們幹的活。到底誰在反智?
至於反智主義在美國教育和教育改革中的存在和影響,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大的話題,美國教育界各派educationists對此議題也有深入的分析,討論和相互的辯駁,許多論文,學術或通俗出版物都可以查閱。你可能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一麵的信息,所以不太知情,我也借此文為各位讀者作一個簡單的介紹。
小說的鏈接和相關內容在此: blog.wenxuecity.com/myblog/74977/201905/21363.html
“說起來也是令人難以相信,美國南方的有些州,立法的州議會還時不時會為是在公立學校的課堂上,教達爾文的進化論還是上帝造人的創造論而爭辯,一幫極其保守的老朽們通過民主選舉製度混進了州議會,試圖通過法案在公立學校的課堂上教上帝造人論,排擠從猿到人的進化論,所謂的 Evolutionism vs. Creationism。
不過話說回來,在美國的K-12的基礎教育中,達爾文的進化論一直是被當作物種起源(人類的起源)的一種學說教給學生的,隻是許多人類起源的學說之一罷了,進化論是不是真理,在很多美國學校的課堂上,那是一個開放性的問題,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證明。進化論的地位在美國南方的學校課堂上似乎隻是略高於上帝造人的創造論,更別提那些美國的許多教會學校了(不要誤會了教會學校,美國很多教會學校,比如許多天主教辦的私立學校,資金充足,師資配備優良,教學質量一流,基本是有錢人或是有名望的家庭送小孩上學的去處)。不像在中國的課堂上,一切都是定論:進化論幾乎是被當作了人類起源的真理,上帝造人的創造論那幾乎就是無稽之談,我們中國自己的關於人類起源的“學說”,盤古開天辟地和女媧造人之類的,那隻不過是神話。
當然,這些極端保守的老朽們能混進州議會成為議員,那也是全州各個地方直接選舉的結果,代表著這個州洶湧的民意。美國南方的保守和對傳統的不懈維護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