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羅曼史》6 矽穀第一趴, 應試教育下的少年天才, Palo Alto

《美西羅曼史》第六章, 矽穀第一趴, 應試教育下的少年天才, 帕拉奧圖 , Palo Alto, 2007，

 

2006年的秋天和冬天，景關的簡曆一份份飛向了美國西海岸的加利福利亞州。如景關所願，她在2006年聖誕節假期來臨之前敲定了三家公司的Onsite麵試（是麵試中的最後一步，相比於電話麵試，Onsite麵試是，一般情況下公司會將職位申請人飛到公司所在地，在辦公室裏進行麵對麵的考核和麵試，然後做最後決定）。

 

一家在南加州的洛杉磯，一家在舊金山，一家在舊金山灣區中部的中半島，聖馬涕歐（San Mateo）。

 

2007年一開年，景關就開始了她的加裏福利亞之旅，一趟趟地往加州飛。當第三個在舊金山的麵試結束後，景關以一個仿灣區環保主義者的姿態，沒有租車開，而是搭乘灣區的通勤火車，Caltrain，從舊金山市區南下，來到灣區南部的叫做“矽穀”的地方，造訪她在此處的三個高中同學。

 

景關在國內的時候上了一所省級重點高中，那所地處長江流域的一所中型城市的高中，比素質教育是肯定不及美國的高中，也許也還不如當時國內那些直轄市的高中，但是比學科教學，那所高中實在是算得上厲害。八、九十年代國內的重點初中和重點高中都是選拔式的，尤其是重點高中，收集了當地各個初中裏那些所謂的“學習最好”的學生。

 

看景關她所在的班就知道了，中國國內的應試教育，將景關她高中班上的五個學生在高二的時候就送進了當時所謂的“少年班”，按老美的標準，那是妥妥的“少年天才班”。就是隻看考試分數的那種，五個中的三個都來自於當時的準農村，農民的孩子，寒門子弟。應試教育，現代科舉，它的殘酷，它的毛病，已經被很多專業的或民間的教育家們批評過了，可是它的相對的公平和客觀，在一個公平公正程度較低的社會，它給那些處在社會底層的家庭裏的孩子，寒門子弟，所帶來的希望和機會，卻也是不能忽略的。

 

景關這五個高中同學都去了中國首都的那兩所最出名的大學，在長江流域的許多地方方言裏，“北”和“白”發音相同或相似。兩個去了白大，三個去了青大。（白和青，取自《白蛇傳》裏的白蛇和青蛇）

 

當然，中國八、九十年代的高中裏是有文理科之分的，也許是偏見，也許是一部分的事實，那時候非常聰明的學生都去學了理科，具體的解釋是，聰明之中第一層聰明的大都去學了以數學和物理為基礎的 Physical Sciences，第二聰明的去學了生物類，Biological Sciences，第三聰明的學文科。不過，以上那個論斷裏，學生的智商程度：聰明，就分了一二三層，而且沒有不聰明。

 

景關在Caltrain 的帕拉奧圖（Pola Alto）站下了火車，薑筱淩開車過來把她接到了自己家，熊誌剛和屈叢兩人已經到了，三個在矽穀的高中同學為景關的來訪準備了一個小小的家庭聚會派對，景關想，這算是自己在矽穀的第一趴（趴：Party，派對，聚會）。

 

薑筱淩和她的夫人，及兩個小孩居住在帕拉奧圖（帕拉奧圖是斯坦福大學所在地）。他是國內青大，本碩連讀，研究專業核物理。薑筱淩可不是那種死讀書隻會考試的 nerd （書呆子），他外表一般，--- 人不可相貌，卻是當年景關高中那個班上的大才子，數理化生，詩詞歌賦，無所不通，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誌存高遠，又文理雙全的那種。薑筱淩出身儒雅家庭，當年上大學選專業的時候他就對計算機的無量前景充滿興趣，研究生的時候本來想進青大的計算機專業，可是計算機專業太火了，他沒擠進去，就屈就到核物理專業去了。而且薑筱淩後來還出言不遜，當年他畢業時班上多於一半的同學都出國留學去了，他堅持說不離開中國。

 

景關知道薑筱淩國文修為不錯，英語（口語）卻不咋地，是他的軟肋，估計是不想考托考G吧，可是他卻娶了一個厲害的老婆，是他在青大的同學，這個老婆非常能幹，辦事能力極強，自己出國留學申請獎學金啥的不在話下，工作後也是在美國公司獨擋一麵，節節高升，據說她所在的公司上市的時候她趁機小發了一筆，盤下帕拉奧圖的這個房子。

 

帕拉奧圖啥地方啊，那是灣區的準高大上地區，地價不僅昂貴，還得有點那麽個品位的人才會住進來，這裏說的品位不是文科藝術類的啊，而是科技創新的品位，那誰，蘋果的喬布斯，臉書的紮克伯格，可都住在帕拉奧圖，和老喬和小紮做鄰居，沒點科技品位都不好意思。

 

據說薑筱淩最後拗不過他的厲害老婆，以陪讀的身份拿F2學生配偶的簽證來到美利堅，然後又混進斯坦福弄了個計算機碩士的文憑。如今他在矽穀一家公司上班，做那種大型工業用路由器的，和中國的華為，中興之類的公司算是業界同行和競爭對手。

 

薑筱淩的中國情結很重，國文好英文口語不太好的估計都有點那個情結，總想回國創業。2007年的時候應該已經不流行說那什麽，“放棄國外高薪聘請，毅然回到祖國懷抱”之類的話了，不過薑筱淩那厲害老婆不想回中國，一般來說，女生都比較留戀美利堅的生活，所以薑筱淩就隻好在中美之間經常走動，尋找機會。

 

熊誌剛住在聖荷西（West San Jose，聖荷西的西部在地理位置上和Cupertino揉在一起，所以西聖荷西是屬於Cupertino 學區的比較好的區域，所謂的“好學區”），聖荷西是所謂的矽穀的中心地帶，是許多傳奇性的高科技公司初創和發跡之處。

 

熊誌剛白大物理係，他是當年景關高中那個班上，學習最好的，總是第一名，所以就是大才子薑筱淩和人精屈叢都十分傾佩他。和景關一樣，熊誌剛是老老實實自己 F1 學生簽證來美念研究院，他念的是電子工程，electronic engineering，簡稱“double e”。後來景關發現，這個“double e ” 的專業在矽穀的工程技術人員中相當普遍，可能是它又可以搞計算機硬件（設計芯片之類的），又可以往開發計算機軟件上靠，找工作時很給力。

 

不過熊誌剛也算是誌向高潔之輩，一直都沒有完全放棄物理的本行，他沒有象很多物理係畢業的學生那樣轉成計算機的軟、硬件，好找工作啊！他念物理時選的方向是材料物理，之後的工作也是在公司的 R&D（Research and development，研究和發展部門）做光纖材料的應用研究，因為是無菌仿真空實驗室，進去就要穿戴整齊，象太空服那樣的從頭包到腳，還要忍受空氣泵產生的巨大噪音。

 

景關想她自己估計受不了這樣的實驗環境，以前景關在光學實驗室做過，和一個教授一起做激光全息成像，二維菲涅爾波帶片之類的課題，天天關在窗簾緊閉的實驗室裏（光學實驗需要黑暗背景，才能看得清幹涉、衍射、光譜以及成像結果之類的），分不清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生物鍾都要紊亂了，十分難受。如果沒有對自己所做實驗的無限熱愛和滿腔激情，也就是說像居裏夫人愛因斯坦霍金那樣的大興趣（小興趣都不行），將很難支撐下去 . . . . . .

 

熊誌剛也為自己的堅持付出了代價。他2002年博士畢業後，被一家在南加州聖地亞哥的做光纖通訊材料的公司錄用。景關記得當時剛到美國不久，還在芝加哥的屈叢，給所有在美國的高中同學發了一封意氣風發的電子郵件（那時還沒有微信啊），祝賀熊誌剛找到工作，前途無量！結果一年後，2001-2002年那一次的經濟危機愈演愈烈，高科技企業受到的衝擊最大，所謂的“英特網泡沫破滅”引發的危機，熊誌剛所在的公司因各種原因經營不下去，隻能賣身，被其它公司買走，R&D部門幾乎全部砍掉，熊誌剛失業。他的這個行業太小，鬧經濟危機的時候更不好馬上再找一份工作，結果是一丟掉工作，根據美國移民法，他的H1B工作簽證自動失效，他就喪失了在美國的合法身份，甚至不能在美國停留下去了，必須離開美國。

 

幸虧熊誌剛的老婆，當年熊誌剛出國時以陪讀身份拿F2簽證追隨他一起來美的他老婆，也在美國上了學，2003年已經畢業找到了工作（在北加州的矽穀），獲得工作簽證，熊誌剛才得以以配偶身份的H4簽證留下來。

 

據說熊誌剛在家修身養性了一年多，才又在矽穀附近找到一份工作，後來他的綠卡都是由他老婆帶著他，485後拿下來的。不過，失業這期間夫妻倆生了個小孩。雖說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可是這件事對熊誌剛的打擊挺大的，曾經滄海啊，那個一帆風順，眾人景仰的少年天才，想當年在學習考試的沙場上，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也擋不住自由市場下，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啊，公司說關門就關門，工作，簽證，在美國的合法身份，說丟就丟，唉！

 

薑筱淩失業次數就更多了，他老想著和國內的大學同學一起搞公司創業，經常一回中國數月，美國公司的工作自然就難以保住了。他在美國就職的公司老是換來換去的，不過薑筱淩過得比熊誌剛輕鬆，他是做軟件寫代碼的，矽穀這樣的工作機會比較多，他換工作比較容易。再說了，薑筱淩有個厲害老婆罩著，又不怕丟了在美國的合法身份，又不缺錢，所以他可以任意折騰，盡管聽起來有點像個吃女人軟飯的 . . . . . .

 

屈叢住在庫帕廷努（Cupertino），蘋果公司設在矽穀的總部所在地。屈叢是個人精，薑筱淩夢寐以求的青大計算機專業，屈叢倒是從從容容地進去了。畢業後屈叢也不浪費時間出國留學，在國內工作時他幾經轉輾最後進了合資企業，並和公司在美國的部門搭上，申請公司內部的職位來了美國。之後屈叢邊工作邊學習，快速修了一個芝加哥旁邊的不知名的美國大學的計算機碩士學位，一下又換工作到了矽穀的蘋果公司，高效，厲害！一天也沒耽擱掙錢。

 

高中同學裏在美國的另外兩個，也都是理工科出身，念完美國的研究院後去了東岸。一個去華爾街淘金去了，一個在D.C. 那邊混著，接政府的軟件開發的項目和合同做。

 

作者注釋：Washington D.C.，簡稱D.C.，華盛頓特區，美國首都, 在東海岸的弗吉利亞州。西海岸有個華盛頓州，Washington State，是西雅圖這個城市的所在州，兩個地方不一樣。

 

景關在帕拉奧圖薑筱淩家的同學聚會派對上，了解了一些在美國的同學的情況，她突然不勝唏噓，國內的基礎教育培養出來的這些科學和技術的少年天才們，竟然都來到了大洋彼岸的這個國家，為其效力。雖說科學無國界，可是技術和發明也是有專利的，唉！景關覺得這個問題她想不明白。

 

不過她倒是告訴了他們，她決定搬到舊金山灣區來的原因和使命。

 

景關在矽穀的這三位大神同學，全都在來美國之前，就在國內有了女朋友或者老婆，沒人在美國這邊找過配偶，所以三位同學對景關說，給你傳授矽穀尋夫經驗，我們的沒有，不過倒是可以幫你多認識婚齡男士提供一些便利。

 

薑筱淩甩出一張小傳單，對景關說，

 

“正好下個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青華校友會，歡迎帶朋友家人參加，在桑尼維爾（Sunnyvale，又叫陽穀）的蓓蘭公園（Baylands Park）舉行，BBQ燒烤，一般都是單身的去，我們這已婚有孩的，周末要帶小孩參加小朋友的活動，去才藝班啥的，沒空去。你如果那時已經搬到加州來了，就去湊個熱鬧吧。”

 

--- 連載小說《美西羅曼史》第六章, 矽穀第一趴, 應試教育下的少年天才, 帕拉奧圖 , Palo Alto, 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