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傳》第二十章 天上人間
父親息怒，大羿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對高辛帝神和嫦娥低頭行禮致歉，我知道這次嫦娥是完全無辜的，卻受我牽連，也要被罰下人間。
不過在我看來，這也不完全是壞事。這人間世俗凡人的生活，雖比不上天庭的舒適悠閑，卻也自有它的迷人之處。正如父親你剛才提到的，天庭神位最高的太昊正神不也是下到凡間的有洛部族，如今在那兒過得樂不思返。
人家伏羲那是胸存大誌，高辛帝神隨口應道，要為人類部族做出些大事來的。治理黃河幫助人類應付天災，建立婚姻製度規範人類的社會行為，開創八卦學說而啟迪人類的思考和智慧，所謂有所為啊...
你的女兒嫦娥也不差啊，大羿接應道，她思想前衛，善於思辨，對天庭事務，權力結構了如指掌，是運籌帷幄的一把好手啊...
可惜她身為女子，高辛帝神歎道，凡間可不跟你講男子女子平等，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 而且她的這些思想和理論，在世俗的凡間也難以用上，所謂有所不為...
且不說人間的生活並不如想象的那麽可怕，大羿繼續道，就說自從嫦娥與我成親以來，我受天帝之命常年在三海五荒巡遊，征戰，我們夫妻二人團聚的日子少之又少，如今雖然我被天帝罷免貶罰，卻不用再因公務經常要和嫦娥分開，反而有機會和她長相廝守，互為陪伴。我是嫦娥的丈夫，嫦娥是我的妻子，我敬他愛她，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我都會盡心盡力地照顧好她，給她一個快樂幸福的生活...
嫦娥聽聞大羿此言不由得暗歎，他平日裏話不多，心裏卻是象明鏡一樣的清楚！的確，成親好幾年了，自己的丈夫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對自己也是彬彬有禮，總是像個客人 ... 自己當年那麽不顧父親的反對，和他隻見過一麵後就執意要嫁給他，可是婚後在天庭的生活，卻感覺自己更多的是高辛帝神的女兒，而很少覺得自己是大羿的丈夫。聚少散多，父親隔在其中讓我倚仗，夫妻感情平淡，相互了解泛泛，他的感覺也和我一樣啊！看他今次這番的打算，是要帶我離開父親，離開父親對我的嗬護，好好經營一番他和我之間的婚姻...
可是一想到要離開父親，離開自己熟悉的天庭，離開自己一直生活在其中的一切，和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一起到那未知的世俗凡間去生活，她卻沒有激動，沒有興奮，沒有渴望 ... 隻是淡淡地，冷冷地試圖想象那即將發生巨大變化的自己的生活... 然而此刻她的心底，卻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呼喊，在詢問，愛情呢？那種能把相愛的男女吸引在一起不願分開的愛情呢？那種能讓陷在愛河中的女子，有勇氣有衝動，不顧一切和自己愛的男子走到哪怕是天涯海角的，愛情呢？
是的，父親說得對，即使是自己在考慮和大羿解除婚約一事時，想到的都隻是別人的看法，都是理性的分析和推斷，卻少了感性的，發自自己內心的感情和愛，難道自己真的是象天庭那些公子們所說的“寒冰美人”？
此時此刻她的感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緊張，迷茫，擔憂還是恐慌...
高辛帝神也讓大羿一番簡短的回答擋住了鋒芒，遂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說實在，高辛帝神一直不太滿意嫦娥自己挑的這個丈夫，知道嫦娥喜歡他外表英俊，射功一流，可是天庭裏文武雙全的帥氣公子多了去了，怎麽偏偏就是大羿？他自己沒有背景和神位不說，隻知道一心為天帝效力，卻對晉級神位，上升到天庭政治權利的中心毫無興趣，他跟自己那個善於理性思辨，在天庭政治權力較量中運籌帷幄的女兒嫦娥，明顯就不是同類啊。如今可好，被頂頭上司一下打翻在地，毫無還手之力，還牽連他自己的妻子，我的女兒...
不過事已至此，抱怨埋汰也沒有用，啟動挑戰天詔別說勝算不大，人家根本就不領情，一心要回到人間去，還要帶走我的女兒... 罷了罷了，他畢竟是嫦娥的丈夫，嫦娥最終還是要跟隨她的丈夫的，也不能總是被我這個父親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要去到那她從未生活過的世俗凡間，心裏真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高辛帝神準備放手了，你是否考慮過你和嫦娥作為凡人有一天會終老逝去？
我已經想過此事了，大羿感到高辛帝神是準備鬆口了，立即應道，在嫦娥和我離開天庭之前，我會往昆侖虛西王母處請求長生不老之藥。
大羿當然注意到了嫦娥的迷茫神色，他緩緩地靠近她，輕輕地握住她的一隻芊芊玉手，發覺她手心冰涼，--- 這是我的妻子嗎？大羿在心裏問自己，然後伸出右臂圍住她柔軟的肩膀，完全不顧高辛帝神和嫦娥二人從頭到腳的驚異，--- 是啊，結婚這麽久，聚少散多，也許是沒有機會，也許是沒有心情，也許是他覺得她屬於她的父親，或者，也許是因了她和他之間，有一段他無法跨越的距離 ... 大羿覺得自己是第一次如此溫情地主動擁抱她，還是在她的父親麵前，他俯首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
大羿也搞不懂自己為何如此，難道是想在她父親麵前作秀？是想給她一些安全感？是想誘她同意和我一起去凡間做夫妻？
還是因了此番讓無辜的她受到牽連懲罰的愧疚，還是自己作為她的丈夫對婚姻應付的責任，還是，說到底，心靈深處，為了愛情？或者，對愛情的渴望...
他仍然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盡管這雙美麗迷人的眼睛裏現出驚詫，然而她精致的五官，膚如凝脂而秀美的臉，卻都在提醒他，這仙界第一美女是他的妻子...
我會為你求長生不老之藥，你... 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天庭，離開你的父親，到人間去做一對凡人夫妻嗎？他溫柔地問她。
--- 連載小說《洛神傳》第二十章 天上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