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布送去新家庭回家的路上,盤算著家裏就剩下大田田,可以從容地安排日常睡睡懶覺了。心中的暗喜還沒有下去,手機響了,看見號碼是一個常合作的救助組織。想著回家再回電話吧,懶得接了。 誰想這電話鈴不停地響,好像說想偷懶可不行。 好吧,我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不來梅有一個家庭,五年前從西班牙救助站收養了一隻幼犬,現在打算棄養送到當地救助站,救助站認為這隻狗非常膽怯怕人,焦慮不建議收在救助站而是找臨時寄養家庭。這是一隻 Podenco 的串串兒,地中海一帶針對野兔子的獵犬,加上膽怯焦慮,問了好多家都被拒絕了,最後輾轉聽說也許我還能收,他們就死馬當活馬醫地請跟我熟悉的救助組織問問。本來我真是想休息一段時間,從去年12月初回來後一直沒停著有狗,他來了能不能跟大田田相處也是個未知數。而且這隻狗這樣的情況肯定不會很快找到新家庭。 救助組織說,如果我不收Rey隻有去救助站,那個家庭已經沒有耐心等了。想想實在不忍心,覺得還是自己克服一下吧,就同意了。 約好4月12日這家人送Rey過來。
Rey 如約到了,我拉著大田田和Rey在家門口碰頭後先出去遛他倆。大田田當他透明,一點不敢興趣,看都不看他,隻顧自己埋頭望森林那邊走。 Rey跟那家人在我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我也不是特別努力跟他們找話題。看見Rey,再看見這對夫婦我就基本明白怎麽回事了。無非就是心血來潮弄一個便宜玩具,多數時間窩在家沙發上看電視,為了讓狗安靜就無節製地給零食。Rey 四條腿跟竹竿一樣,沒有一點肌肉。身子呈長方形的大抽屜鼓鼓囊囊,溜圓的肚子。跟獵犬身材沒有一點關係,唯獨就是那大耳朵和走路弓著腰鼻子貼近地皮急促地聞著各種味道表示是Podenco。 女的懷孕顯得月份很大了,男的看上去比女的小好幾歲。 女的跟我說,Rey咬了幾次她兩歲兒子臉,咬得很重。其實她把Rey當自己孩子養,不舍得給出去。 本來我很努力保持著禮節,但一聽這話我實在沒忍住,來了一句: 很簡單啊,把你兒子送人就行了。 Rey也是您兒子,養了五年了,從Baby時開始養。那個才剛兩歲後來的,把那個送人就行了。那女的楞了,看著我,大概是不肯定是不是聽錯了。又說,Rey是八周的時候領養回家的,現在整整五年的,跟自己兒子一樣。 我說,對啊,留下Rey,把那個兩歲的送人就行了。她說:那怎麽行?!放肆。 我說:怎麽不行,都是你兒子,為什麽不能送那個?! 說完,我掉頭往家走。到路口我接過Rey的牽引繩,跟他們說了聲再見就扯著不知所措的Rey往家門口走。
剛到家頭兩天,Rey經常悶悶不樂地窩在沙發上。看著他寬厚的背膀真是令人心痛。
最煩這種假惺惺的人,非得給自己立牌坊。老娘更年期沒心情兜圈子。
Rey到家後當然焦慮,在房間裏不停地轉圈,邊轉邊嗯嗯要出去。我擺上水關上門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過了兩個小時我進去,他爬在門邊望著外麵。唉,傻孩子,咱們從新開始吧。
漸漸地Rey的身材開始讓俺嫉妒了。
第一天每隔兩個小時我就帶Rey出來溜達一會兒,到晚上他已經知道沒有希望回家了,基本上安靜下來,開始注意田田。時不時過去聞聞田田,田田不想搭理他,每次都從警告他離遠點。 Rey仗著自己是獵犬,個頭也不小,不把警告放心上,嚇得我不敢讓他倆單獨在一起,走哪兒都帶著田田。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第二天中午吃完飯,Rey又去撩撥田田,這下田田就是叔可忍嬸不可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把Rey按在地上一頓嗬斥,我就在旁邊,看見田田就是嗬斥沒有咬的意思,就沒插手。孩子們的問題先讓孩子們自己試著解決。就聽Rey吱吱地叫,一副認輸的神態。 大田田過完罵人的癮就放開了Rey。打那起,Rey雖然落花有意,但是看田田無情,也就開始對大田田畢恭畢敬的。兩人在一個屋頭碰頭的時候,Rey趕緊往邊上橫跨出一大步讓出地方給大田田。大田田也見好就收,大家和平共處。時不時祥子過來跟大田田磨唧會兒,Rey不滿但是看看大田田似醒非醒的眼神就退卻了。過了兩周,大田田去了新家庭就剩下Rey了。
Rey很快習慣了在我家的生活,不再吵著要回家。因為他及其怕人,老遠有人他就開始躲,遇到熟人跟我說話,必須八米以外靠喊。我也不想去琢磨Rey這五年經曆了什麽,不好是肯定的。一個從8周幼犬在家養的五歲娃,如果不是被打怕了,是絕對不會怕人的。
每天兩頓飯,胡蘿卜,南瓜,菜花加瘦肉,再加上20粒幹糧,漸漸勒得緊緊得胸帶開始鬆了,一個手指,兩個手指,到後來可以放三個手指進去了。從側麵開,Rey開始有腰了。
這中間曾有個人領養了Rey, 沒幾天就退回來了,說是嚴重過敏。Rey回來後一點不受影響,跳上沙發擺上姿勢,好像說:你匯報一下這兩天情況吧,聽說德國疫情開始緩解了。咱們這個區怎麽樣了?
從Rey來的第二天起,他就跟我擠著睡,有時早上一睜眼,他也醒了大長臉對著我出氣兒。他為了把祥子擠走,就四仰八叉,把那大長腿能伸多長就多長,還裝傻搭在祥子身上。祥子是惹不起躲得起,盡量縮在床腳Rey夠不著的地方,想擠走祥子,用香港電視劇裏的台詞 ’’好難啊!’’
很多人都被Rey的膽怯下回去了,多數人不打算放那麽多時間和耐心進去。我也不打算將就,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Rey越來越放鬆,漸漸的遇到對麵來人時,他僅僅是站住盯著來人看,而不是象開始時扯著我躲遠遠的。後來八戒爹也能遛他,也讓人摸他頭了。
終於緣分來了,一個年輕女孩和Rey認識了,過了最初五分鍾的陌生抗拒後,Rey跟她玩得高高興興的。連著四天,每天她都定時過來帶Rey去散步。第四天,Rey見到她時高興得蹦起來。水到渠成了,該跟Rey說再見了。
上星期天中午,Rey很興奮地跟八戒爹告別,老老實實地坐我旁邊,讓我給他係上安全帶,我們就上路了。
Rey 好像知道我要送他去新家,高高興興地跳上車。
Rey的童年少年時代雖然不是那麽理想,但跟那些依然掙紮在西班牙街邊的毛孩們比,畢竟是安全的有個溫飽的生活。否極泰來,現在Rey終於開啟了幸福生活。
Rey周末去領養人的父母家玩。Rey的領養人很年輕,俺趕腳著自動地長了一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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