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八方

四季美景,八方朋友,一園淨土,九州茶香。百年滄桑,千古遺訓,兩袖乾坤,天下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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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六四”(四)●

(2006-06-06 18:56:48) 下一個

也談“六四”(四)- chinasun88文有感

By 西遊

說得實在,經曆過的人都會有同感。不過“中國人自古喜歡從熱鬧,喜歡暴力,這是我們民族的悲哀”,這話說得有點過於輕率。不如說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複仇”的觀念過重,對敵對方的仇視衝動很容易走向極端,一旦衝動就難免失去理智、誤入歧途。遺憾的是,就有人專門煽動和利用這種衝動,以實現某種政治或經濟圖謀。“六四”的衝動和失控也不例外。現在有人以“討還血債”為名所要作的事情恐怕也難例外。 

現代社會有現代社會的理智與文明的法則。敵人也是人。

在傳統觀念看來,一個人一旦被定義為敵人或壞人,就完全失去了人的權利,就是可以任意摧殘的。幾千年來,小到家庭、大到社會。如此冤冤相報惡性循環的例子不勝枚舉。中國現代史上最悲慘、可謂千古遺恨的文化大革命,無論起因如何,其失控的惡果不可否認很大程度上就是這種觀念造成的!

而一個文明社會是以尊重人權為基礎的。敵人也是人,也有人格和尊嚴。即使一個人做了多麽沒有人性的事,他本人的人格尊嚴也應得到尊重。這不僅是現代文明進步的選擇,更是智者的選擇。用瘋子的方法去對付瘋子,與瘋子又有何異?在任何請況下對人對己都不應忘了 Dignity 這個詞,否則是很不明智的。

其實,我們中國的很多先賢們從來就不讚成殘酷鬥爭、無情打擊。特摘貼佳聯一副與朋友們共勉: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
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 摘自成都武侯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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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原文:

1989年,我13歲;1999年,我23歲

文章來源: chinasun882006-06-06 14:33:25
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mychina&MsgID=170976

整整
17年了,看了大家在網上發出的關於紀念六四和反對的帖子,覺得不該老潛水了,應該出來講幾句,管他有沒有人要聽,不吐不快。

我生在北京長在北京,父親是部隊的,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的,對軍人有特殊的感情。六四那年我13歲,在北京市匯文中學讀初一。記得5月份以來,學校就有時 候停課了,一批一批高年級的學生在教師和校領導的帶領下打著標語出去遊行,我們年紀太小,隻能在學校裏看著。那時候我們的體育老師是個民盟的,上體育課也不上了,就和我們講民主,講共產黨如何如何。說實話,那時候小也聽不明白,但總覺得大家對政府不滿,對現狀不滿。

1989年六月四號,是個星期天,本來是放假(那時還沒有雙休日,每星期隻放一天),我們班卻因為語文老師要開個什麽座談會,所以大部分同學和家長都去參加了,到了會場聽說發生暴亂了,老師宣布的散會,我們學生們自然不懂什麽,但從家長恐慌焦急的神情中也明白了一定有大事情發生了,便急急忙忙回家了。

我家的旁邊就是北京軍區空軍大院,那時候我家樓下正對光明樓大街,就是現在從天壇東門一直到勁鬆到四環的那條路。從家裏窗戶向下看去,街上平時的水泥隔離墩和護欄都被人拆了下來欄在馬路中間,街上一群一群的人,有手裏拿著磚頭的,更可笑的是十字路口有一家副食店,店裏的各種瓶瓶罐罐甚至是洋白菜什麽的都成 了人們手中的武器(當時看著可笑,現在想起來頗覺得悲壯,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人們自覺地排成長隊,攔在十字路口。這時,一輛輛滿載士兵的軍車從天壇方向開了過來,人們一擁而上,手裏的家夥雨點般的飛向軍車。士兵們在車上沒有動,這裏我不能不說,中國的軍人,是世界上最有紀律的軍人,無論人說部 隊如何腐敗也好,我始終對中國的軍人報有崇敬的心情。試想如果是美國大兵,哪有不還擊的道理?這樣雙方對峙了半個小時,廣渠門和天壇方向分別響起了密集的槍聲,人群開始騷動了。軍車上的軍人似乎也得到了命令,開始下車,人們一下子就散開了(也許大家已經得到了死人的消息,不像在做無畏的犧牲)。軍隊並沒有 追趕,而是迅速的清除路障,恢複交通,把車輛開進了北空大院。後來得知,駐紮這裏的濟南軍區的一個團。

六月五號,得到學校放假的通知,大家都很高興(小孩知道什麽),還相互約著去遊泳。家長回家後一通好訓,總算沒敢出門。到了六號,實在忍不住了,約了幾個小夥伴騎車就上街了。一看,這還是我家那條街嗎?從天壇到光明樓短短幾公裏的路上,被燒毀的軍車裝甲車不下10輛,歪七扭八的橫在路上,地上有斑斑的血跡。大家還是不害怕,一個個居然爬到裝甲車殘骸上還很得意的樣子。後來聽說,這條路上死了10幾個人。

五號下午,在家沒事做,聽到樓下腳步聲響,從窗戶往外看,一群軍人,大約一個連,排著隊伍從北空大院整齊的跑了出來,向廣渠門方向進發。15分鍾後,廣渠門那邊的槍聲像爆豆一樣,持續了1分多鍾才平靜下來。家裏不讓出門,於是也沒出去看個究竟。

就這樣,六四在一個十三歲少年的腦海裏留下的初步影響不是恐懼慌張,而是刺激好玩,覺得天下大亂,也不用上課了,就是在家裏憋得厲害。後來看電視,報道的關於解放軍被害的消息,便對暴徒們的行徑深惡痛覺。記得有一個片斷是一輛軍車在長安街上熄火,一群人蜂擁而上,用磚頭將司機活活砸死,記得有其深刻的是有 一個穿中山裝手裏提著公文包的老頭砸得尤其賣力(很多人還有印象吧?)。想想那個司機也就是個十八九的小夥子,可能這輩子是第一次來北京,家裏的父母看著新聞也許還不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心裏到現在還是很痛,也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片斷。

恢複上學後,我接連寫了好幾篇作文,都是以歌頌政府和解放軍平暴為主要內容的。特別記得當時的語文老師不僅給了很高的分數,還私下裏和我說“現在想你這麽正的學生真不多了”。以後的我,似乎也忘了這些經曆,在以考上名牌大學為前提的家庭教育下,奮發讀書,同時在學校也是平步青雲,各種榮譽稱號接踵而來。在 匯文讀了6年書,1994年考上了夢寐以求的清華大學,真的稱為天之驕子。那時候對於我來說,六四,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名詞了。

大學的五年,想起來也很快的過去了,19995月當時上大五,已經在一個公司實習半年了,馬上要畢業,美國把咱們的大使館炸了。在公司得知消息後, 二話沒說請假打車到了使館區。當時所有路口全部封鎖了,警察嚴陣以待。我亮出學生證,警察二話沒說,立刻放行並告訴我各學校集結的地點,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清華的隊伍,很多同學都在裏麵排了2個多小時了。那年有幾個場景我記得特別深刻:
1. 可能是要翻修道路,使館區人行道上麵堆放著很多方磚,不知道是誰用一張紙寫著“彈藥”,兩個字,壓在石頭下麵。大家路過這裏就要拿幾塊先砸碎了(不然太大),然後拿在手裏繼續向前挪動。
2. 砸方磚時候,旁邊幾個警察一直在看,後來又一個可能實在看不下去了,上來和一個同學說“你怎麽這麽笨呀?砸成那麽大塊你扔得進去嗎?小點小點。。。”
3. 到了使館門前,大家一齊喊“一二三,仍”就向使館裏投擲石塊,這時候在使館牆外的武警集體下蹲,大家扔完後就站起來。可誰也別想衝過去,我試了一次,被抓住七手八腳的抬了回來。
4. 砸完美國使館,一些人又到阿爾巴尼亞使館區泄憤(這時候不僅僅是學生了,很多老百姓也加入進來)。路過古巴使館的時候,看到了大標誌“支持中國人民!”居然還有人在門口送水。
5. 一個老外從荷蘭使館剛出來就被團團圍住了,大家問他是哪裏人,他說了一句我也沒聽清楚是荷蘭還是波蘭,就聽人群中有人喊“都他媽不是好東西“,礦泉水瓶和拳頭就象雨點一樣向那個老外飛去,幸虧阿使館門前的一個班的武警戰士在一個中尉的帶領下衝了過來,不然這老外死定了。
6. 一輛轎車上麵用中文寫著“新加坡使館車輛”,沒人理會,砸了個稀爛
7. 。。。

可能說到明天也說不完,最後談一點體會吧。

中國人自古喜歡從熱鬧,喜歡暴力,這是我們民族的悲哀。六四和使館被炸完全是性質不同的兩件事情,可都被我親身經曆了,看到的如此相似的狂熱的民眾。也許 10年前他們為了民主用磚頭瓦塊對抗獨裁的統治,而10年後他們依然將磚頭瓦塊拋向了這個世界上最民主自由的國家,這就是我們的國人。

在美國幾年,我已經決定回國了,也許為了生存,我必須向貪官腐敗們低頭,但是我已經不是1323歲的青少年了,我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做人的準則。那些在講 大道理放空炮的同誌們,別在這裏做無畏的爭論了,我認為一個長期呆在國外的人還沒有權利對國家和人民說三道四的,為什麽不回去?回去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建設一個民主的中國,哪怕這僅僅是一個夢想,總比在這裏跳腳罵街強。

六四中犧牲的民主鬥士們永垂不朽!六四中犧牲的解放軍戰士們永垂不朽!自由民主的精神永垂不朽!

我決定回國了,祝我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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