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民主的對話（六）

關於民主的對話（六）

無論是古代民主製度還是現代民主製度，沒有不同利益群體之間最終理性的相互妥協與製衡都是很難實現的。而這種理性的相互妥協與製衡的產生與相應的文化與經濟條件有著密切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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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古希臘民主的起源 （作者）曲文波

文章來源: 地平線 於 2006-06-27 19:06:41

提起民主，無論智者還是凡人，都會說，近代民主起源於英國，而最終可以溯及到古希臘。但卻無人去探討古希臘的民主起源於哪裏，或者說，它是怎麽產生的？我相信任何一種東西都不是空中樓閣，它之所以產生，就必然有它的基礎，也就是它產生的原因；它的發生，發展所賴以存在的條件。而且，民主作為上層建築是以一定的經濟基礎為產生條件的，為什麽千百年前的希臘會具備這種條件呢，它就像一個迷縈繞再我的心頭，引誘我把目光投向了神秘莫測而又浪漫多情、充滿藝術氣息和哲學思辨的古代雅典。

雅典位於希臘中部的亞底加半島上，是一個靠山沿海的斜坡形成的城邦國家，境內多石，土地不甚肥沃，但因氣候溫暖，平均每年有晴天300天，植物生長期較長；平原河穀地帶，宜於農業和園藝，盛產橄欖和葡萄。群山丘陵區域，適於畜牧業，亞底加的羊毛特別有名，並豐產大理石和陶土。由於亞底加的土地貧磽瘠薄，避免了內戰，享有長期的自由，所以能保持著它的原來居民。而且，通過外來移民的遷入，亞底加比別的地區增加了更多的居民。又因為土地貧瘠，不適合生產糧食，而是盛產橄欖和葡萄，還有羊毛、大理石和陶土，所以，雅典隻能用這些去換取他們所需要的糧食。恰好亞底加的西海岸有天然良港法勒倫，公元前5世紀時，又建立了比裏猶斯港，[ 李天祜，《古代希臘史》，蘭州大學出版社，第136頁。]而且，它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東西方交通的樞紐，所以，海外貿易一直保持著繁榮。

早在新石器時代，亞底加已經有了居民，可能他們是說非希臘語的皮拉斯齊人。當時他們正處於母係氏族社會時期，恩格斯曾經這樣描述過母係氏族製度。他指出：“這種十分單純質樸的氏族製度是一種多麽美妙的製度嗬！沒有大兵、憲兵和警察，沒有貴族、國王、總督、地方官和法官，沒有監獄，沒有訴訟，而一切都是有條理的。……經濟……按照共產製共同經營……大家都是平等、自由的，包括婦女在內。他們還不曾有奴隸；奴役異族部落的事情，照例也是沒有的。”[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5頁。]原始共產主義的確是一個美妙的製度，它民主、自由（受自然的限製，而不是受人的限製），沒有人壓迫人的現象，以至於千百年後，還有思想家希望社會回到那小國寡民的原始社會狀態。拋開它落後的生產力不談，單從其人與人的關係和政治製度上看，它實在是讓人向往。母係氏族的最高權利力機關是氏族議事會。凡成年成員都可以參加議事會，有權對重大事務進行表決。男女氏族成員有平等的表決權。由議事會選舉產生氏族酋長和軍事首領各一名，如不稱職可隨時撤換。氏族酋長和軍事首領受到氏族成員的尊敬，但沒有強製力量。在氏族內部，人們過著原始共產製生活。所有財產都屬氏族集體所有，氏族成員集體勞動，共同消費。[ 李植木丹，《宏觀世界史》，武漢大學出版社，第12頁。]

若幹個氏族又組成部落，部落有自己的名稱和地域，有共同的宗教信仰。由各氏族酋長和軍事首領組成部落議事會，又叫酋長會議。部落議事會有權宣布氏族所選出的酋長和軍事首領正式就職的權利，也可以撤換他們，也說明氏族議事會也在起作用。並有權決定對外戰爭、媾和及結盟等。全部落成員都可參加議事會討論，但決定權屬於議事會。一些部落，設有一個權力不大的最高首領，這樣的部落照理應有全體人民參加的人民大會。

隨著生產力的提高，母係氏族公社逐漸過渡到父係氏族公社。金屬器的使用和社會大分工促使社會生產力提高，出現了剩餘產品，這就為私有製的產生打下了基礎。隨著私有財產的產生，從此就有了貧窮和富裕、主人和奴隸、貴族和貧民的區分。原始社會末期，為了搶奪財富和奴隸，部落之間戰爭不斷。軍事首領作用突出，權力越來越大。酋長會議和人民大會尚在，人民大會由全體武裝男子參加，有權決定戰爭、媾和，宣判死刑，選舉軍事首領。摩爾根說：“在高級野蠻社會是三權政府，即酋長會議、人民大會和軍事指揮官。”摩爾根在這裏所說的“高級野蠻社會”就是氏族社會解體時期的社會，他所指的“三權政府”就是軍事民主製。[ 李植木丹，《宏觀世界史》，武漢大學出版社，第16頁。]

軍事民主製的特點是，氏族民主製的一些因素仍被保留，出現了與氏族製度不相容的軍事首領的個人權力。軍事民主製後期，人民大會已無足輕重，僅僅是一種擺設。軍事首領的職位世襲，其統帥的士兵，隻服從他的命令，軍隊成為軍事首領手中的工具。以軍事首領為代表的奴隸主貴族階級終於奪取政權，氏族社會解體。[ 李植木丹，《宏觀世界史》，武漢大學出版社，第16頁。]

在希臘，多利安人南遷並侵入伯羅奔尼撒半島時，半島上的亞該亞人和皮拉斯齊人的混血種愛奧尼安人又被迫逃往亞底加。既而，多利安人侵入亞底加，被愛奧尼安所擊敗，但卻占領了麥加拉一帶。至此，邁錫尼文明被摧毀，希臘進入荷馬時代，荷馬時代就是軍事民主的時代。軍事首領稱為“巴塞勒斯”，主要統帥軍隊做戰，也掌管祭祀、裁決訴訟。軍事首領處理重大問題時，總是先召開長老會議，征求氏族長老的意見。民眾會議原則上可以對宣戰、媾和、遷徙和選舉首領等重大問題進行表決。在荷馬時代，不僅有青銅器，而且出現了鐵器。多利亞人由北而南，把冶鐵技術傳入希臘。在農業上使用雙牛牽引的犁，掌握了施肥和引水灌溉技術。隨著生產力發展，階級分化加劇，奴隸和平民反抗貴族特權的鬥爭日益尖銳，都不可避免地使軍事民主製逐漸向國家的暴力機關過渡；貴族便是利用國家機關殘酷鎮壓奴隸和平民反抗的，原始公社製開始向奴隸製過渡，軍事首領已超越常人的地位，獲得廣大的地產和奴隸。到荷馬後期，軍事首領權力越來越大，人民大會僅僅隻是擺設了，希臘社會處於文明的前夕。[ 李植木丹，《宏觀世界史》，武漢大學出版社，第27頁。]

公元前8至前6世紀是希臘奴隸製城邦形成時期。希臘的古典城邦是奴隸主統治被奴役的貧民和奴隸的政治中心。在城邦形成的過程中，氏族貴族不僅利用其優越的權勢掠奪平民的土地，並在學會航海之後，在沿海各港劫掠財物。此種海盜行為，也促使他們的奴隸、土地和財富的增加。貴族權利擴大後改組了氏族部落製度的機構，以加強自己的統治，出現了由貴族奴隸主產生的執政官或類似的官職。軍事首長（巴西列斯）的權力被廢除和削弱了，有的演變為由貴族產生的國王。人民大會的權力也削弱了。成為僅能對貴族的建議表示可否的公民大會。一切權力集中到由酋長議事會演變成的由貴族組成的元老會議或長老會議。早期希臘的各城邦都是貴族奴隸主專政的國家。[ 李天祜，《古代希臘史》，蘭州大學出版社，第80頁。]

而後由於希臘向海外擴張殖民地的結果，工商業的發達，海上貿易的頻繁，有些下層的自由民經營工商業的關係，變為巨富。此種工商業者興起之後，要求參加政治，經常領導和聯合下層自由民進行反對貴族統治的鬥爭。並且反對債務奴隸，正在這時希臘各邦從瓦解的氏族部落關係過渡到奴隸社會。人民群眾在很多城邦中都爭得了債務奴隸製的廢除，這點與東方多數國家的奴隸製也是顯然不同的，因為希臘的奴隸製是在經濟比較發達的基礎上形成的。

而且在雅典為了避免貴族統治者隨便偽造或杜撰習慣法，人民群眾經常起來要求製定成文法典。公元前621年，貴族統治者在群眾的壓力之下，被迫讓步，遂由司法執政官之一的德拉古製定成文法。成文法製定之後，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貴族的司法專橫，對於富裕的商人也比較有利，平民唯一的收獲，隻是貴族的利益在書麵上有一適當說明解釋罷了，遠遠不能滿足大多數人民群眾的要求。平民的生活絲毫沒有改善，憤懣情緒也未終止。公元前630年，貴族出身的基倫企圖依靠自己的親信，利用群眾的不滿情緒，發動政變，以建立個人獨裁的僭主政治。基倫的政變雖然失敗了，可是仍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貴族的統治，雅典人民群眾好久還念念不忘，同時也說明雅典的階級矛盾和鬥爭日趨尖銳了。於是貴族統治者被迫在德拉古立法20多年以後，選擇梭倫為調停人和執政官，使之從事改革。梭倫創立了四百人會議和陪審法庭，使元老會議的大部分職權讓給了公民大會、四百人會議和陪審法庭。元老會議權力的削弱，說明雅典的貴族政治開始瓦解；四百人議會權力的加強，說明工商業者的政治比重的增長；公民大會的恢複青春和陪審法庭的設立，說明貧窮的公民也有參與政治的機會了。這樣就為雅典的民主政治奠定了初步的基礎。

梭倫改革以後，雖然暫時緩和國內的階級矛盾，麻痹了一般貧民的反抗情緒，但由於梭倫的改革不徹底，雅典社會上的階級矛盾並未解決，不久國內的階級鬥爭重新高漲了起來。雅典的庇西特拉圖就是利用貧民的憤激情緒，建立起僭主政治的。僭主政治之所以能夠建立，是由於氏族貴族和工商業者、農民等之間還處於勢均力敵，並可以互相對抗的狀態。他在位24年順應社會經濟發展的要求，采取了一些對人民有利的措施，使雅典的工商業繁榮起來，逐漸成為希臘世界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了。但他統治後期，開始不得民心了，死後，將政權傳給兩個兒子，由於他們兩個的橫征暴斂，使雅典人民異常不滿，在經曆了短暫的混亂後，開始了新執政官克利斯提尼的改革。

克利斯提尼的改革較之梭倫的改革更加徹底，他廢除了以血緣為基礎的氏族、胞族和四個部落的組織關係，以及雅典另一種逐漸發展起來的平原、山地和海岸三個地方性的政治集團，這是在國家民主改革的道路上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改梭倫的四百人議會為五百人議會，權力擴大到可以監督所有的行政機關和國家官吏。公民大會有宣戰和締結條約的權力，並且是“貝殼放逐法”的執行機關。元老會議仍然保留著，但已無任何實權。保留了9名執政官，另外又建立了一個十將軍委員會，使軍事執政官成為一個空頭銜。至此，雅典的民主政治製度確立起來了，也就是雅典平民反抗貴族的鬥爭勝利結束了。

但是，由於雅典的海外殖民地還在增多，雅典的工商業還在發展，工商業奴隸主階級也就在不斷壯大，於是貴族大奴隸主的貴族黨派和工商業奴隸主的民主黨派的鬥爭一直在進行著。雙方勢力的消長表現在公民大會和元老會議二者的權力上，時而元老會議控製公民大會，時而公民大會領導元老會議。但希波戰爭以後，人民群眾參加政治活動的積極性提高了，這就大大促進了民主政治進一步的發展。盡管雅典民主派的領袖埃菲阿爾特斯被暗殺了，他的重任卻落在伯裏克利斯的身上，雅典民主運動的浪潮較前更為高漲了。

伯裏克利斯當政時，公民大會決定國家的內政、外交、宣戰、媾和等大事，是最高權力機關。雅典的其他國家機構，均隸屬於公民大會之下，這些機構包括五百人議會、陪審法庭、十將軍委員會、元老會議等。五百人議會由十個地域部落各抽簽產生五十名公民組成，是最高行政機關，處理日常政務，召集公民大會。陪審法庭是最高司法機關，陪審員按地域部落抽簽選出。雅典的十個將軍統率軍隊，參與政治，掌握國家實權。元老會議由卸任的執政官組成，這時名義上還存在，但它已經沒有什麽權力了，隻讓它審理極少發生的凶殺案。這樣，由於公民大會成為最高權力機關，使元老會議失去實權。證明民權在戰勝王權後，又戰勝了貴族的權力，取得了勝利，民主政治發展到了極盛。

這段神秘的曆史告訴我們，雅典的民主來源於原始共產主義。原始共產主義給了雅典民主的形式，如氏族議事會、酋長會議、人民大會等，這些是走向民主政治的因素。但是，原始共產主義也給了其他民族這些恩惠，而其他民族何以沒能走上這條路呢？這是因為，上帝給了其他民族肥沃的土地，那些人民樂於在土地上安居樂業，盡管一直受到殘酷的剝削，保持著貧困的狀態。尤其是東方社會，那裏發展出了強大的王權。例如，周朝實行土地國有製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貴族依賴王權得到大量的土地使用權和各種其他特權，人民也依賴王權免遭外族人的掠奪。所以，他們傾向於依賴強大的王權保護他們的小農情趣，民主與他們素昧平生，也不是他們的所需。

而上帝卻給了雅典貧磽瘠薄的土地，使雅典人不得不在海上漂泊，四處經商。幸好，上帝又讓雅典處於東西方交匯的位置，使海上貿易越來越繁盛，雅典人民也就越來越富裕。而由於沒有土地的誘惑，王權也得不到有力的支持，所以貴族與工商業奴隸主結盟，擊敗了王權，建立了貴族的寡頭政治，使元老會議成為最高的權力機構。但是富裕的工商業奴隸主也要得到與他們財富相當的政治地位，所以，工商業奴隸主又依靠其他平民的力量擊敗了貴族的寡頭政治，使有工商業奴隸主參加的民主機構的權力越來越大。最終，公民大會取代元老會議成為最高權力機關，雅典的民主製度也就最終形成了。此時，雅典正處於奴隸社會的鼎盛時期，經濟繁榮，社會穩定，有大批奴隸進行勞動，使得奴隸主有時間和精力參加政治活動，雅典的民主生活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