夵園隨筆

從小喜歡寫點東西,飄在異鄉日久,常想提筆,無處可寄。放文學城博客,算是給自己的記憶找個安放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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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

(2018-09-11 14:44:00) 下一個

 一覺醒來,胡思宇才發覺時候已經不早了,一夜輾轉,他到很晚才睡著。匆匆吃過早飯,便著急往學校趕去。  他平常對這種陌生環境中的社交活動有天然的恐懼感,但今天卻充滿了期待,一邊走還一邊幻想著再一次的不期而遇。然而一上午的活動下來,不管是在活動期間還是在期間休息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在他開始懷疑昨天是不是黃昏斜陽下的幻覺的時候,主管老師在解散之前特別提醒大家,這次的訓練營雖然是非正式的,但大家有事一定要跟學校請假,得到批準後才能離開。胡思宇安慰自己,或許她是有事請假了吧。

幾天的訓練營結束以後,胡思宇開始了他人生中最漫長的暑假。一方麵因為自主考試在五月初舉行,扣掉放榜後幾天訓練營的時間,開始假期的時候還在五月的尾巴。另一方麵,閑極無聊的暑假生活似乎不但把初三晨鍾暮鼓的規律學習生活打亂,好像也把那長期被繁重課業壓抑的情竇打開了。在這之前,他也有暗暗喜歡的女生,隻是那更多的是一種單純的好感,對於初中更加成熟的女生們來說,他更多的是一個成績不錯的小弟弟。 而他也不會對她們朝思暮想,更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著更多的了解她們。而這一次他好像真的淪陷了,對那道身影難以抑製的思念伴隨著青春期的萌動鋪天蓋地而來,加上酷暑的悶熱,每日裏整個人都昏昏沉沉,沒有食欲,也提不起精神做什麽事情。在家裏的雜貨鋪幫忙更是心不在焉,連以前都誇他知書懂禮,微笑待客的鄉鄰顧客都感覺的出他的異常。雜貨鋪雖然小,但瑣碎的事情特別多,占據了他父母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他們當然也察覺不到胡思宇內心的變化,隻當他是高溫中暑了,逼著他連喝了幾天的荷香正氣水。幾欲思之成狂,隻能在心裏默念: “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緩過勁來的時候,胡思宇都在心裏暗暗笑話自己:“胡思宇啊胡思宇,一個背影,你至於嗎?”。

好容易挨過了漫漫的長假,終於等來了開學的一天。背著鋪蓋,提著行李箱踏上去鳳池一中的公車的時候,胡思宇的心情一半興奮,一半茫然。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在學校生活。過慣了在家裏隻管學習,其他都不用操心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在鳳池一中的生活肯定有一段比較痛苦的開始。而且他的社交能力也很有限,敏感而自尊的他,總嚐試把自己包裹在一個厚厚的保護殼內。他期待友情,但通常都是被動等著別人來敲他的殼。而且在鳳池一中這樣一個都是精英的地方,他初中引以為傲的學習再也不能給他提供額外的一層保護。想到訓練營裏那一張張睿智自信的臉,他的心裏就五味雜陳。然而離開父母事無巨細的掌控,他仿佛已經嗅到了自己做主的自由自在,單單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興奮,更何況還有那縈繞了他一個暑假的背影值得期待。

高一新生注冊在學校辦公樓二樓的一間會議室。因為是全天開放注冊,胡思宇到時裏麵就三兩個學生。胡思宇故意磨蹭到最後,也沒有等到他想看到的人來,隻好上前報名交錢注冊,注冊老師告知他被分在了高一四班。悻悻的注冊完,就被領著走去旁邊不遠的一棟老舊教學樓。

三層高的教學樓灰牆土瓦,一看就是七十年代的房子,外牆已經有些斑駁,不少地方大小不一的爬著春天雨季留下的青苔的痕跡。教學樓的一層是初一學生的教室,二,三層是男生宿舍。跨過一二層樓梯口的鐵門,胡思宇一直走到了303室,裏麵已經有不少學生先來安頓好了。胡思宇很快找到自己的床位。打開行李箱,拿出被褥蚊帳,廢了半天勁算是把他的小窩安頓好了。坐在床邊歇息,胡思宇開始往四周慢慢打量。說是宿舍,其實就是原封不動的標準教室裏橫豎不一的擺了十幾張木質上下鋪的床,更秒的是每一張床的大小和型置還各不相同。本來教室的四個呆板但足夠采光的窗戶被七八張靠窗的床或橫或豎的擋著,整個宿舍顯得十分的昏暗沉悶,讓人一進來就覺得壓抑的慌。先來安頓好的學生有七八個,也都或坐或躺的在床上休息。胡思宇很意外,大家好像跟他一樣的安靜靦腆。沒有人在交流,整個寢室安靜的出奇,隻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聲不時從窗外傳來。一點沒有胡思宇想象中開學的喧囂與熱鬧。大概是因為需要在學校寄宿的學生大都來自比較偏遠的鄉鎮,市麵見的少,有些可能連城裏都沒來過幾趟。比較起來,胡思宇從小學開始寒暑假就經常在姑媽家蹭吃蹭住,跟著表姐在城裏也算跑了一些地方。胡思宇通常不會主動找陌生人攀談,但這種麵麵相覷的沉默更讓他無法忍受。當場麵極度尷尬的時候,他總會想做的什麽打破它。

他看向對麵床鋪,對麵的男生上身穿著白色背心, 搭配著休閑的西褲,兩腿交叉著,雙手也十指交叉的枕在碩大的腦袋下麵。他身材敦實,身高目測好像少見的比胡思宇還矮幾分。濃眉大嘴唇,表情也很嚴肅,看起來不大好相與。說是在閉目養神,眼皮底下的兩個眼珠卻不停的左右轉動,偶爾還假裝不經意的往他這裏瞟幾眼。  胡思宇暗暗給自己鼓了好幾次的勁,終於在對方眼神再次飄過來的時候,衝他輕輕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好,我叫胡思宇,從龍門中學來的。”  感覺對方好像輕輕愣了一下,許久睜大了眼睛,然後又慢慢眯成一條縫,重頭到腳把胡思宇看了一遍,厚大的嘴唇悠悠吐出幾個字:“白少川,東肖!”,很快又閉上眼睛假裝睡去,再沒往這裏看過。熱臉貼冷屁股,胡思宇覺得有些自討沒趣。心裏有氣,大家又都不熟也不好發作,索性也脫了鞋到床上閉目養神起來,與其醒著麵對一個個尷尬,不如去夢裏好好回憶那道倩影的種種細節,運氣好的話明天或許就能碰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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