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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2019-02-02 10:02:18) 下一個

     年關將至,年味隨之而來。奇怪!如今物豐人富了,年味卻勾不起我很大的興趣。最令我懷饗的卻是兒時那濃濃的年味!

    我十歲前,我們是與爺爺奶奶住一起的。總覺得那時候過的年,才是真正有年味的年

    記得離過年還有幾個月,奶奶這位當家理財的絕對高手,首先要備的年貨就是雞。她舍不得買大雞,太貴!她買來上十隻小雞,先用菜葉,剩飯喂著。這群雞是用竹籠裝著,白天放在街階邊,晚上連竹籠一起放在自家的樓梯灣裏。小雞在小的時候,“嘰嘰咋咋”的聲音聽起來還蠻有味。等它們長大了一些了,家裏就熱鬧了,“嘰嘰咋咋”變成了“咯-咯- 咯——”“喔-喔-喔——”清脆或洪亮雞叫聲此起彼伏,不得安寧。我那最愛安靜和幹淨的姑姑,天天抗議:家裏太吵了!太臭了!(其實,我奶奶每天把雞籠掃的幹幹淨淨的),最喜歡睡懶覺的叔叔,天天咬牙切齒,紮腳捋手,硬是要連雞籠一起扔掉!後來雞籠,樓梯彎都裝不下它們了,那群家夥便走著模特步,昂首翹尾,耀武揚威,滿屋轉悠,到處拉便。沒辦法,爺爺隻得“磨刀霍霍”後,把它們一一給宰了,吹幹,熏了,十幾隻臘雞,連同臘鴨,臘魚,臘肉等一起掛在屋簷下,很是壯觀的!

    那時候是計劃經濟時代,奶奶手持有限的糧票,油票,豬肉票,副食品票,操起小腳,邁著“八字步”,拎幾個花布袋,讓我挑一對小水桶,到處察看,看哪家糧店的米,油,哪家肉鋪的豬肉,豬的下水,哪家南貨店的餅幹,糖粒子,又好又便宜些,經她老人家反複比較和斟酌後,才放心的買回來。

    那年購買的最後一項是煤了。那天我與小夥伴跳橡皮筋跳得正歡,她老人家命令我到煤店去看看煤好還是不好。我當時玩興正濃,心不甘情不願的到了煤店,但我卻不知道怎麽樣的煤才是好煤,便自作聰明的裝了兩衣口袋的煤帶回家,心想煤店的兩個品種我都帶齊了。到家裏,當我從衣兜裏把煤掏出了給奶奶看時,她不但冒表揚我,隻聽她操著家鄉口音嘮叨念起來“你咯家(這個)蠢婆娘,煤都把衣口袋搞得西齷齪(髒死了),我也難得洗噻!”......這時我才知道自己做錯事了。當然我也沒有蠢到等噠討打,趕快腳踩西瓜皮——溜了!繼續與小夥伴跳橡皮筋玩去了。

    臨近除夕,我爺爺作為真正的主角上場了!

    隻見拿了一條長長的布巾往腰間一紮,衣袖往上一捋。先把水缸挪到外邊街階上,在原來放水缸的位置,架起一大柴火灶,然後在灶上支一口大鐵鍋,旁邊裝一塊大案台,把幾把被磨得瞠光發亮的菜刀和炊具放在上麵備用。這時把奶奶購買回來的一大堆食材一一洗淨,分別用小簸箕裝好。

    每當聽爺爺那動聽,悅耳“叮叮當當”“叮叮當當”節奏均勻,快速的切菜聲音,就曉得我爺爺的刀功十分了得!不到半天功夫,所有過年階段的,該切的菜就切完了,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妥妥當當。然後,就開始了入“燉”“煮”“蒸”“炸”“煎”“炒”等用火的烹飪階段。

    爺爺做的菜,那香味實在誘人,半條街的人都在分享。這時最高興的是我們這些孫輩“常委”(嚐味),爺爺做一樣,我們就嚐一樣,爺爺的菜還沒有做到一半,我們就吃撐了。等要正式上桌吃飯了,個個喊吃不進,吵吵鬧鬧,最後都被爸爸媽媽趕下桌了。

    最隆重的是除夕,這時在武漢的伯伯一家人也趕回了。大家一起把爺爺做的美味佳肴都端上了桌,那色,香,味,型,樣樣俱佳。相比“滿漢全席”毫不遜色。記得其中有一道叫做“和菜”的菜,是由十種素菜絲合炒而成的,不但菜名應和春節一家人團圓,和睦的主題,那味道堪稱一絕。

    團圓宴開席前,我父親三弟兄一起在家的大門口,燃一掛大鞭炮,過後,一家一二十口人,圍著爺爺奶奶,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吃著團圓飯,過著吉祥年!最讓我們小孩高興地是每人得到了一個裝有幾毛錢的紅包。守歲後,我們捧著紅包做“富翁”夢去了!

    現在回憶起來,當年吃的無非隻是有限的雞鴨魚肉,現在哪怕是吃生猛海鮮,也吃不出當年的那個味。我想,當年的那個年味其實就是一種情!這種情,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之情,他們不管物質多麽貧乏,總是想方設法讓晚輩吃的更好,吃的開心。這種情,是晚輩對長輩的尊敬之情,他們不論自己在外多麽艱難,路途多麽遙遠,總要趕回家吃上父母親手做出的菜肴。

    當然現在物豐人富了,天天堪比過年,所以對過年的概念淡化了。

    年味就是家人相互的牽掛,相互的依戀之情!這樣的親情永遠不會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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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莊 回複 悄悄話 好文,希望今後經常讀到您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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