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作

過去年代裏，手藝人是有五作之分的，這五作是木工、瓦工、漆工、石工、圓作工。

 

前麵四作好懂，唯圓作大家不一定明白，是指專做馬桶、水桶、米桶、浴盆……的。

 

原以為這些是木工的活，想不到這竟是兩個互不搭界的行業。木工是木工，圓作工是圓作工，木工是不做圓器的。圓作工我小時候叫“箍桶匠”，這門手藝作為一種職業，現在不再有人傳承了。

 

舊式的家庭裏圓作器具是很普遍的，凡盛水的，除了搪瓷臉盆和水缸，都是木料做的。如有新娘出嫁，嫁妝裏麵也少不了馬桶木盆一類，用紅繩子襻緊，高高壘起。

 

我小時候的家裏以前還有一隻盛水的木器，底下三足立地，上麵有一柄木頭手把，母親叫它“拗手”，也是圓作的器具。我們孩子每天晚上用“拗手”來洗腳洗屁股。

 

小時候家門外麵很熱鬧，沿街許多作坊，探頭往裏看，裏麵是修傘的、打鐵的、做紙紮的、修鍾表的、縫紉的……我站在外麵看的仔細，心神向往這些匠人的手藝和專注的表情，我想我長大了哪兒也不去，就在這些作坊裏上班，仔仔細細做活，安安靜靜生活。我確信自己有這個耐心。圓作工把木料打磨成一爿一爿，拚接在一起，拿一條圓箍箍緊。讓我驚訝的是竟然可以做到不漏水，太神奇啦。這是盛水的東西啊，平時手裏的一隻瓷碗，隻要有一條裂縫就會漏水，而這些器具用木爿這樣簡單的拚起來，不塗抹任何粘合劑，每個拚接處都形成一條縫隙，但就是做到滴水不漏。

 

家裏的桶用了多年，舊了，漏水了，原因多是鐵箍鏽壞了，或者木片爛糟了。這是材料問題，沒有一樣是工藝質量問題的。那時候家裏馬桶水盆壞了，去外麵叫個挑擔子的箍桶匠來，換兩片木片，換一條鐵箍，便又可以用上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