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梢

少年兒童報讀多了，電影看多了，聽報告聽多了，我們做夢也想學劉文學，風風光光做一回與壞分子作鬥爭的小英雄。一般來說，故事裏情節是這樣的，先是發現可疑分子，然後是跟蹤盯梢，最後是發現確據，一擁而上，製止破壞，扭送公社（大隊、民兵營、學校、居委會、派出所）。

但是壞分子到哪裏去找呢？有一回真讓我們找到了。一次看兒童專場電影，一位女同學丟了電影票，我們班的票是連號的，大家挨個坐在相鄰的座位上，電影開始的時候，那個女同學的位置前後左右都是我們班的同學，唯獨那張座位坐了一個陌生老頭，顯得突兀。

我們相互擠擠眼，挪挪嘴，一致認同了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嫌疑分子，要不女同學的電影票怎麽就落到他手裏去的？那時候我們人小心紅鬥誌強。電影散後，我們一群四五同學攏在一起，盯住了老頭。

老頭出了影院，隨手將一頂灰色的舊鴨舌帽戴在頭上，"鴨舌"塌在額頭前，更像故事裏的壞人了。他成了目標，目標在前麵走，我們在後麵跟。我們跟目標保持距離，既不讓目標丟失，也不讓目標發現後麵有人。目標走走停停，我們停停走走。一路上我們機智作出應對，都是教科書式的，一會兒站報廊前假裝看報紙，一會兒停在小攤前假裝問價格，不讓目標脫離我們的視線。

他沿街往東走，在人流中穿行，走了半天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天色近了晚飯的時間，我們有些吃不住勁了，又累又餓，每個人都是滿頭汗水。過了亭子橋，前麵的路線越來越不熟，我們心裏打起鼓來，莫不是壞分子設陷要把我們帶入死地？是繼續盯還是撤？正當我們猶豫不決的時候，老頭拐進了一間公共廁所。

一個外號叫“老板”的同學讓我們大家在外麵等，他一人自告奮勇的跟進了廁所。“老板”在我們這個圈子的邊緣人，平時不太受我們待見，有吃苦受累的事他總是搶著替我們去做，因而我們也不怎麽排斥他，有啥行動都帶著他。

一會兒老頭先出了廁所。過一會“老板”也出來了，他走出廁所神情緊張的對我們說，那老頭在廁所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惡狠狠的對他說：你在盯我？告訴外麵的人別再盯我的梢，否則對你們不客氣。“老板”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已是煞白。

……

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盯梢”壯舉，沒有抓住壞人，到是被壞人給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