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叢林裏,最喜歡的是有年輕人來訪。也許是我們把二代教得和北美白人一樣學會了口頭客氣 super nice,也許他們真的和我們華一代不同而更加向往精神的富足,來過的幾個二代孩子聰明有禮,對我們的居住生活都非常讚同,無論是貨櫃屋,還是提前退休,都得到他們極大的肯定,甚至蚊蟲叮咬和不穩定的電力供應都沒有讓他們對我們生活中的偶爾窘迫表示出不屑。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和他們講到意識形態的時候,我難免深感無力:我們這一代一定是更注重物質層麵的進步,因為我們堅信物質是上層建築的基礎。但是對他們來說,悲天憫人的情懷才是他們存在中唯一的追求,與物質無關。
獅子把這種區別簡單地定義為左與右的區別。
我是個完全沒有方向感的人,在GPS之前,每次開車去陌生地方,我都必須提前兩天把要經過的每條路名在網上搜全了,在sticky note 上寫下來,還要用很粗的箭頭標明向左轉還是向右轉。每次上路都是一次考試,把路名背了又背,很是緊張。
人在緊張的時候,是分不清左和右的。
這也可能解釋了為什麽過去的那麽多年,我對意識形態中的左與右的定義非常不了解 : 一個人在忙於生存和競爭的時候,左腦和右腦是必須同仇敵愾的,任何遲疑猶豫都是無謂的浪費精力和體力的行為。
直到最近,生活節奏慢下來,手裏的時間多些了,我也突然就有了興趣閱讀政治經濟學方麵的資料,試圖了解一下這個日益喧囂的左與右的概念到底是從何而來,哪裏是終點;想知道對於同樣的政策,為什麽有人振臂歡呼是“人人平等“的文明舉措,而有些人會認為是“劫富濟貧”的野蠻做法。
三個星期,讀了三本厚厚的書,我最後的理解是:如果沒有人類起初的狂妄,我們普通人家也許就沒有機會享受今天的文明富裕。但是如果我們繼續狂妄下去,那我們今天的文明富裕也許就會成為過眼雲煙。
難怪身邊的白人喜歡說這麽一句:hard time makes hard men; hard men make easy life; easy life makes soft men; soft men make hard life.
這也從側麵證明了我一直喜歡的一個理論, 那就是人生來就是注定被捉弄的:所有對我們好的事情都需要努力才能得到,對我們不好的事卻是不用努力而是與生俱來。比如健美,多少血汗;但是肥胖,不動就很容易得到。懂事的孩子一定是知道沒有不勞而獲,言語輕飄的人基本是沒有經過真實生活的磨練。
我越來越體會到叢林其實並不適合所有的人,對於特別注重苦盡甘來的人,叢林把你硬生生地往回推了幾步,你會問自己何苦如此;對於喜歡繁華便利的人,你也一定知道繁華便利都是有代價的,如果你不介意那個代價,那叢林對你太過簡約,你完全應該保持你已經熟悉的北美中產豪宅好車的生存模式。
想起我最初在加拿大買房的過程,其實和追求婚姻關係的過程有些類似一開始都是以安全為主要選擇目標的:房子買價位低的或者身邊朋友都喜歡的小區,結婚的愛人也是要選“愛我比我愛他多一些”的。直到經曆了歲月的磨練,自己慢慢變得懂得自己了,才會在重新選擇的時候考慮我喜歡什麽多一些。
選擇在墨西哥叢林生活的人,就像買自己的第二第三輪房子,你知道自己喜歡什麽適合什麽,你才能定下心來在你的房子裏安靜地過你的日子。
Detox your mind, let jungle quiet you.
但是如果要在這裏住海邊豪宅,或是高檔小區和其他外國人住一起的話,或是要吃美國品牌的薯片啥的,那是一點都不便宜。
修路修橋都是特別費錢的事,以後我對那些捐自己錢做實際善事的人更多了景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