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往事 （二）

二

新學期剛開學時，班幹部都是老師指定的。期中考試以後，老師同學基本都熟了，也就到班幹部選舉的時候了。周蔚從高一起就一直是班裏的生活委員，但老太太希望他們幾個一直在班幹部位置上的老人兒換一下，去當團幹部，再提拔幾個新同學當班裏幹部，大家都沒意見。於是推舉了幾個人，同學也都通過了：又高又帥成績不錯的宋威作了班長，同樣高帥且打得一手漂亮籃球的徐浩作體育委員，又高又胖彈一手好琵琶的李驥科當文藝委員，文靜清秀成績穩定的王靖宜當了學習委員，溫和穩重的陳欣做團支書，而周蔚在團委裏當組織委員。

班委團委剛選好就到了計劃新年晚會的時候了，新的班幹部都特有衝勁，馬上行動起來。周蔚也興致勃勃起早貪黑地幫著幹，就想大家能過個好節，誰知道高三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呢？！黃毅因為有些口才被推舉做晚會主持，於是也加入到他們幾個熱火朝天地晚會準備工作中來。

新年晚會是在聖誕節那天開的，晚會那天周蔚好好打扮了一下，寶藍色的毛衣，黑色緊身長褲塞在帶一圈兒毛的銀色雪地靴裏，長頭發在腦後高高地梳了個馬尾，再係上漂亮的藍絲帶，這在當年就是很時髦的打扮了。攬鏡自照，有一股自信洋溢在眉宇間，雖然不算漂亮，倒也還青春可人。

到了教室一看，有昨天自己布置的，有其他同學又加工的，裝飾得真美！各式各樣的紙拉花，閃著金屬光澤，從教室這頭拉到那頭，正中掛著一個大花籃。窗戶上搭上了黑布，燈管上纏了各色皺紋紙，照得教室中朦朦朧朧地，五顏六色，帶著濃濃的節日氣氛。晚會有表演節目，也有大家一起做遊戲。其中最熱鬧的就屬頂氣球。徐浩、李倩和馬詠梅一撥，孫勇、陳欣和王東一撥。比賽一開始比分就成了4比0，徐浩這邊輸得夠嗆。徐浩是體育委員，個兒高，占據網上優勢，開始是太輕敵了。現在一看比分這樣，著急了。球一起來，他就和陳欣爭著跳起來去頂。比分又一點點扳到4平。看著這些運動員們的滑稽動作，看著球一會兒從網上飛過，一會兒又從網下鑽過，大家都笑得眼淚也流出來了，肚子也疼了，還爭著給自己的好朋友加油。最後一個球李倩拋得太輕了，高度不夠，徐浩使勁一頂，球從網下溜了過去，李倩這邊終以一分之差敗北。而裁判黃毅卻沒看清，誤以為李倩這邊贏了，更把大家逗笑了。

那天晚上九點多，聯歡會剛結束時，好多同學不甘心就這麽離開。幾個女同學在教室裏關上燈，點起了蠟燭，和著錄音機裏的音樂，似懂非懂地跳起了交誼舞。周蔚因為是班委而留下來打掃“戰場”，黃毅也一起留了下來。

已經很晚了，周蔚心裏有些曲終人散的失落。她拿著簸箕走出教室倒垃圾時，正碰上班長宋威和他的死黨李驥科。因為前些日子一起準備晚會，周蔚和他們也熟了起來。“我們送你回家吧，”宋威說道。周蔚笑笑說行，其實她心裏是盼著黃毅送她的。回到教室，放下簸箕，周蔚看到黃毅就那麽隨便地靠在教室前的講台邊。昏暗的燭光下，黃毅抬起眼睛不經意地對周蔚說：“我送你回家吧。”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周蔚始終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樣子。她心裏怦地跳了一下，自己的盼望就這麽實現了？宋威和李驥科也在旁邊，她隻好說道：“不用這麽多人送吧？”宋威和李驥科對視了一眼，宋威說道：“行，那就黃毅送你吧。”也許他們沒想什麽，而周蔚自己因為有些“作賊心虛”，心裏反倒打鼓得厲害。

倆人騎車出了校門。那時北京冬天的夜晚街燈昏暗，空氣幹冷，淡淡地有股煤煙的味道。周蔚還記得幾天前的傳言，說黃毅想和張莉莉好，當時覺得不大可能，但心裏也有說不出的失望。這天晚上，趁著天黑，周蔚也不知怎麽突然來了勇氣，騎了一會兒就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喜歡張莉莉？”她能覺得自己當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連期末考試都沒這麽緊張過。幸好外麵黑，黃毅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還說不上吧。她在我課桌裏放了個筆記本，我想是要交個朋友。”黃毅慢慢地說。能聽出來他有些字斟句酌。“人有時候會寂寞，會想有朋友。”

“每個人都會吧，尤其是功課越忙，越覺得孤單的時候。”周蔚想了想，換個話題：“你怎麽會喜歡上航模呢？還得了冠軍，很厲害！”

“小時候是跟著大家一起去的，但我這個人很要強，一旦學上了，就要做得最好。吃苦流汗都不怕，怕的是不努力。你要願意聽，我以後可以給你講講我們做航模的故事。”

像老朋友一樣，他們聊了些家常話。周蔚知道了他是從區裏另一所不太好的初中，努力了很久考過來的。知道了他家裏住在哪兒，有些什麽人。知道了他平常不上學的時候愛好是什麽。點點滴滴，讓人覺得親切，不知不覺就到了周蔚家門口。

“過兩天我想去王府井書店買本書，你願意一起去嗎？”黃毅在走之前問周蔚。

“好啊，我也正好要買本參考書。” 周蔚沒想到他會邀請自己一起出去，當即一口答應。

是個周四的下午，下了學他們直奔書店。從書店出來，他們沒有著急回家，而是沿著王府井大街，從東單到美術館走了個來回，就是聊天。天氣那麽陰冷，周蔚和黃毅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隻感到快樂和溫暖，多大的反差啊！快過新年了，街上喜氣洋洋，小禮品店裏掛著的各色風鈴在冷風裏叮鈴鈴好聽地響著，陳列的各式賀卡的香氣順風飄出好遠。黃毅好像突然找到了一個聽眾，什麽都和周蔚聊。周蔚就一直聽著，因為也一直想了解他，他說什麽周蔚都覺得好聽，他所經曆的一切對周蔚而言都是新鮮的。就像黃毅說的，周蔚以前的日子太一帆風順了，沒經曆過任何風雨。而黃毅卻是室外的一棵小草，沒有堅強的身軀，抗不住那麽多風雨。

那天過後，周蔚一直猶豫要不要給黃毅送張賀卡。她已經給王穎和其他幾個要好的朋友送了，卻有點兒拉不下臉來送給黃毅：別人看到了怎麽辦？她和黃毅好像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吧？她知道班裏最帥的男生徐浩已經收到好多張了呢！周蔚猶豫到最後還是決定厚起臉皮送，她想讓黃毅知道自己對他的看法，想給他一些鼓勵，就象黃毅給過她鼓勵似的。卡上沒寫多少東西，卻是字斟句酌：祝你新年快樂！永遠自信熱情！後麵這四個字是當時她心裏對黃毅的真實評價。想想覺得臉紅，卻還是在第二天一早就遞給了黃毅。黃毅拿到卡好像有點兒吃驚，但也隻點頭笑笑，說了聲謝謝。

那幾年剛剛興起歌手大獎賽，演唱會也多起來。元旦節前周蔚的媽媽帶回來兩張首體演唱會的票，周蔚征得了媽媽同意，要請一個男同學一起去看演出，在這點上媽媽還真開明。這個男同學當然就是黃毅了。不記得為什麽周藍沒去，也許因為那時比周蔚小一歲的妹妹已經開始早戀，爸媽有所察覺，讓她在家複習功課。但對周蔚這個成績還好，又一向有自製力的大女兒，就管得鬆一點兒。其實，周蔚也不確定能找到黃毅，那會兒還不是家家都有電話，找他就要去他家碰運氣。新年的第一天，周日，他會在家嗎？

天氣還是陰沉沉的，好像隨時要下雪了。黃毅的家在東直門附近的一所小四合院裏，這是周蔚第一次到他家。推開他家小院兒的門，周蔚心跳得厲害，既害羞又擔心他不在家。小院兒很狹小逼仄，灰蒙蒙的，有些加建的小房，好象還堆滿了東西。周蔚記得黃毅說過，他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就在小院兒一進門右手第一間。周蔚猶猶豫豫地走到黃毅房間外麵，隔著玻璃窗，居然看到黃毅趴在桌邊看著什麽。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但還是有些忐忑。還沒等周蔚敲門，黃毅轉頭看到了她，大概也吃了一驚，趕忙站起身來開門。不知道是不是緊張，黃毅站起身的過程中碰掉了桌上的報紙，居然撿了兩次才撿起來。周蔚心裏暗暗好笑，緊張的心情緩解了好多。

“快進來！真沒想到你會來。”黃毅的臉有點兒紅，眼裏卻神采奕奕。

“沒想到你過年還這麽用功。”周蔚笑笑對他說，掩飾著自己的心慌。

黃毅搓搓手，有點兒不知所措。“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我來是給你送演唱會的票，我媽那兒發的，咱們可以一起去，就是今天晚上。你有時間嗎？願意去嗎？”周蔚好害怕黃毅會說他有事兒。

“好啊。我跟爸媽說一聲就好。”他轉身出屋了。

趁他出門，周蔚打量起他的小屋來。房間不大，和門對著的牆那裏擺了一張單人床，床腳是個衣櫃。門旁的窗前是簡單的書桌和椅子。衣櫃和門之間有張沙發和一個小茶幾。靠門那兒有個爐子。地方不大，但男孩子的房間沒有刻意收拾過，居然還這麽幹淨整齊，很讓周蔚出乎意料。

隻一會兒黃毅就推門進來了，嗓音裏帶著興奮地說：“今天晚上沒問題。”

晚上到首體的時候，演唱會還沒開始，黃毅買了可樂。首體裏有些暖氣不足，周蔚打了個寒噤，黃毅馬上脫下他的羽絨服給她披上。他衣服上的體溫和男性的味道，讓周蔚怦然心動。這對從小就是老大，總是照顧別人，而很少享受別人嗬護的周蔚倍覺溫暖。

晚上的演唱會都是些不太出名的青年歌手，唱的歌卻是正流行的，記得最清楚的是有“跟著感覺走”和“思念”。黃毅一直對蘇芮的歌情有獨鍾，覺得她的歌該低沉的時候低沉，該高亢的時候高亢，有起伏。尤其是高亢的部分，音唱得很高卻不尖厲，很有聽頭兒。他這樣的說法周蔚第一次聽說，但她也很喜歡蘇芮，喜歡她嗓音厚實性感，有激情，也喜歡她歌裏的意境和上口的旋律。演唱會結束，他們還意猶未盡，坐車回家聊了一路，恨不能車老也不到家。

熟了以後周蔚才發現黃毅的身上有很多同齡人所沒有的亮點，首先就是對理想的執著，和對工作的熱情認真。有的時候，為了做好飛機模型上的一個小部件，他可以熬通宵不睡覺，也可以跑遍北京城找合適的材料。他讓周蔚覺得他是同齡朋友中最成熟的，總是有自己的目標，而且對社會、對所在的集體和所做的事都很有責任感。而周蔚因為在家裏是老大，家教又嚴，從小就養成了責任心，最喜歡的就是有責任心的男孩子。高中裏真的成熟而有責任心的男孩子少而又少。這也就難怪周蔚和黃毅會一下子這麽說得來。

隻是過了新年，寒假前的日子倆人都忙得不行，在努力複習期末考。周蔚曾經要了黃毅的周記看，看了他寫的：“我不會認輸的。我的性格叫我如此”之後，不由自主地為黃毅的堅強和自信所折服。周蔚不想黃毅覺得自己是個不知道努力的女孩子，想象黃毅一樣堅強，不認輸。而她知道作為一個驕傲自信的男生，黃毅也第一次感到來自周蔚的壓力，他不想因為學習不好而讓一個女生看不起他。就這麽較著勁，很快期末考就結束了。

期末考前，黃毅曾經告訴周蔚，他們寒假裏會去地壇廟會作航模表演。正巧廟會的組織者，東城區文化館也在招勤工儉學的學生，在地壇廟會實習。為了能和黃毅見麵，周蔚報名了，而且居然被招進去了。

從沒有勤工儉學過的周蔚，在地壇第一次知道實習的不易。身體上的苦倒不怕，在北京一月份滴水成冰的冬天，幾個小時站在外麵，搭舞台、布置會場、發放廟會遊覽圖。因為覺得是對自己的曆練，會讓別人覺得自己不隻是溫室裏的花朵，周蔚幹得很起勁，即使是在同來的夥伴因為忍受不了辛苦而辭職以後，周蔚還是沒有低頭。可是心理上就是另一回事兒了。文化館的老師是把他們當小催吧兒使的，今天去買飯，明天甚至去買衛生巾，這讓周蔚的心裏多少有些委屈（多少年之後她才幡然醒悟，當時的吃苦和“為賦新詞強說愁” 有多麽得異曲同工。）。

隻是，開心的是廟會開始的第一天，黃毅他們航模小組就進駐地壇表演。那天中午，黃毅找到了周蔚在的偏僻小院，給了她一個驚喜。周蔚還記得自己看到黃毅開心又激動，給黃毅倒開水喝，卻隻盯著黃毅的眼睛說話，把水都澆到黃毅手上了。黃毅被燙得夠嗆，周蔚也尷尬得不行。這以後，每天一個小時一起吃中飯的時間是最開心的，他們嚐遍了廟會的各個小吃攤。到現在周蔚都記得黃毅和她第一次吃到上海風味小籠包帶有淡淡甜味的肉餡的時候那種震驚。習慣了以後倒覺得很好吃沒有甜味的不正宗了。

那些日子騎車去地壇的路上，周蔚總是戴著耳機聽蘇芮的那盤《台北東京》。因為是黃毅借給她錄的，每首歌好像就都不一樣了。那些個冬日裏，周蔚在北京幹燥的嚴寒中迎著風，騎著車，聽著“奉獻”、“我隻要一點暖意”、“十年前的愛”，想著不久就能見到黃毅，和他一起聊天吃飯，就覺得天沒那麽暗，風也沒那麽冷。因為她心裏有一股暖流，有一種激動，覺得生活中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陽光和希望。

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廟會在十幾天後結束了。結束那天，周蔚心情不太好，覺得一起工作了那麽多天的朋友說散就散了，讓人覺得淒涼、寂寞。而且以後也沒有借口再出來和黃毅一起說話、玩兒了，他們還有那麽多的話沒說呢！懷著這種依依不舍的心情，周蔚和黃毅在地壇裏最後散了一圈步。公園裏到處是撤展後散了架的台子，丟棄不用的垃圾和疲憊的工作人員，看起來讓人倍覺淒涼。他們找到一個清靜的椅子坐下來。

“我知道你心裏什麽感覺，因為我自己也一樣，朋友散了的感覺不好受。”黃毅眼睛看著遠處，對周蔚說道。

“嗯。”

“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們在一起，我很快樂。長這麽大，我在家裏是老大，在外麵要練航模，爭第一，累的時候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扛。隻有這些天，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溫暖，有人在乎我，關心我。你知道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嗎？”黃毅說著，轉頭看定了她。他的眼睛裏有了淚光，還有一抹柔情。他細長的手指有些顫抖。

周蔚突然覺得一陣心疼，覺得這個以前經曆一直不順的男生需要安慰，於是衝動下也不知道怎麽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寒冷的冬季裏，他的手是溫暖的。黃毅使勁回握了她的手，繼而又把臉埋在她手裏，低低地哭泣起來。這是周蔚第一次看到黃毅哭，讓她震驚，也心痛。但是他的表白又讓周蔚興奮激動：她終於知道黃毅是怎麽看她的了。隻是周蔚現在什麽也不想說，就輕輕拍著黃毅的背，讓他慢慢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已經恢複了平靜。

“我從來沒在女孩子麵前哭過，你讓我覺得放鬆，覺得感動。有你這麽個朋友，我很開心。你不會笑話我吧？”看著周蔚的眼睛，他說。

“我有你說得這麽好嗎？”周蔚調皮地朝他笑笑，不想氣氛這麽沉重。

“周蔚，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他的眼睛溫和而明亮，看定周蔚，然後就像小說裏那樣，他一下子就摟住了周蔚。

寒假結束前的一個星期，他們四處遊蕩，去了恭王府花園、美術館，也去了家附近的日壇公園。不管是看美術展覽，還是流連在古代花園的山水間，周蔚都能感受到和黃毅在一起的快樂和感動。有時候就是黃毅輕輕抱她一下，她也會激動得臉紅心跳。可是，周蔚這個父母老師眼中一向的好孩子卻不隻一次地覺得有犯罪感。

開學的前一天，他們一起登上了日壇公園的小山頭。馬上要高三了，他們倆心裏都知道壓力有多大，而且他們也不想讓父母、老師和所有愛他們的人失望。他們想考上大學，自立，而且對這個社會有所貢獻。這些話現在聽起來大概覺得好笑，可是那會兒的中學生大部分都是有些理想主義，看見升國旗會覺得激動的。黃毅和周蔚也不例外。

現在黃毅就站在亭子邊上，看著藍色的天空和遠處的景色。是冬天裏一個晴朗的好天，雲都沒有幾朵。北京的高樓還沒有那麽多，從日壇的小山包上看出去，視野很開闊，能看到北京飯店、景山、白塔和天安門。

“我從小那麽喜歡航模，想當飛行員，可是老天爺不配合我，讓我得了近視眼。”說著，他自嘲地笑了笑。“每次我飛航模，看著藍天，那麽大，就覺得心情也那麽開闊。你覺得嗎？對咱們來說，天有多大，心就有多大。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可看可做的事兒。”

周蔚點點頭，太同意他的看法了。黃毅的話讓他們年輕的心裏充滿了希望和激情。周蔚是多麽喜歡這種感覺和這個時光，隻想趁著這大好時光拚命努力，努力去吸收，去充實自己。再多學一些東西，多為別人做點兒貢獻！所以雖然對高三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期待，尤其期待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努力。

黃毅轉過身來，拉住周蔚的手，輕輕說出了倆人心裏的話：“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 ”周蔚點點頭。黃毅看著她，她的臉龐和眼睛在陽光下、在他的話語中閃著光，那麽青春，那麽光彩照人，還帶著熱烈和崇拜。他忍不住拉她入懷，就那麽稀裏糊塗地，他的唇就貼上了她的唇，他能感覺到她的唇柔軟、濕潤，帶著點點甜蜜。而周蔚卻隻覺得一陣緊張，牙齒都碰到了牙齒。這就是我的初吻嗎？為什麽沒覺得甜蜜，反倒是緊張和害怕，仿佛自己做了什麽壞事？周蔚想著，輕輕推開黃毅，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流下來。

“對不起，我還沒有準備好。你能給我些時間嗎？”是她心裏的負罪感在作怪，她還沒準備好和一個男孩子這麽親密吧。

“是我不好。你不會怪我吧？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當然。我們還是要一起努力的。”周蔚說著，不好意思地又笑了。

每次想起她的初吻，周蔚都想笑，沒誰比她更笨了吧？以後她雖然慢慢喜歡上黃毅的吻，卻還是更喜歡讓黃毅緊緊地擁抱她，而她靠在黃毅的胸前，聽他的心跳。這讓她覺得有了依靠，有了力量，好像不管前麵有什麽她都有勇氣去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