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河
1976年夏 – 秋
1976年7月6日,蘇丹南部離埃爾貢山西北500英裏,接近中非雨林手指狀邊緣的地方,一個被搜尋埃博拉病毒的人稱作Yu. G的人進入休克狀態,而後死於身體各個開口的出血。人們用姓名的開頭字母稱呼他。Yu. G先生是一種未知病毒爆發後所驗明的第一例,即標誌案例。
Yu. G先生是一個叫恩紮拉的鎮子上棉花廠的倉庫管理員。恩紮拉的人口在這幾年有所增長 – 鎮子以它自己的方式經曆了地球赤道線附近地區的人口爆炸。蘇丹南部那一區域的人屬於一個叫讚德的大部落。讚德地區是由熱帶草原及河邊的森林組成的,很美麗的地方,金合歡樹叢生在季節性河流的岸邊。非洲鴿棲息在樹上,拉長了聲地叫著。河與河之間的地上是可以長到十英尺高的象草的海洋。向南走,也就是向紮伊爾的方向走,大地升起形成了山丘,森林開始從河邊延展開來,逐漸變密成閉合的樹冠層,於是就進入了雨林。恩紮拉鎮附近的土地上有著豐饒的種植園,出產柚木、果樹和棉花。這裏的人很貧窮,但他們努力工作,養育一大家子,保持著本部落的傳統。
Yu. G先生是拿年薪的,他在工廠後麵堆滿棉布的一間屋子裏辦公。蝙蝠在靠近他桌子的屋頂上棲息。沒有人能夠證明蝙蝠是否染上埃博拉。病毒也許是通過未知的途徑進入棉花廠的,舉例說,也許是通過陷在棉花纖維裏的昆蟲或者工廠裏的老鼠進入的。也或許病毒和棉花廠根本無關,Yu. G先生是在別處傳染上的。他沒有去醫院,死在了他家族大院裏一張吊床上。他家裏給他舉行了一個傳統的讚德式葬禮,把他的屍體埋在了象草叢中一塊空地的石頭堆下。從歐洲和美國來的醫生不止一次地造訪過他的墳墓,這些醫生是來看墓,思考它的意義,並向後來被稱為蘇丹埃博拉的標誌病例表示敬意。
Yu. G先生生前在人們的記憶裏是個“安靜平凡”的人。他一生中沒有照過相,好像也沒有人記得他長什麽樣了,即使在他的家鄉他也不出名。人們說他的兄弟是高而瘦的,所以他可能也高而瘦。他在人世間走了一遭,除了家人和幾個同事,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如果不是因為埃博拉寄主的身份,他在世上不會有任何影響。
Yu. G先生的疾病開始複製。在他死後兩天,另外兩個拿薪水,和他在同一間屋子辦公,桌子又離得很近的人也開始流血,繼而昏迷,死於從身體各個自然開口的大出血。死的人中有一個是被叫作P. G.的很受歡迎的人。和安靜的Yu. G先生不一樣,他有一大圈朋友,包括幾個情婦。他使得病毒在鎮子裏廣泛傳播。病毒很輕易地從人傳播到人,很顯然是通過觸摸和性接觸。病毒傳播得很快,而且極易在人體內存活,在蘇丹它從人到人傳染了最多有16代。它還殺死了很多寄主。雖然這並不是對病毒最有利的情形,但如果病毒傳染性很強,能夠非常迅速地從一個寄主跳到另一個寄主,那前一個寄主怎麽樣對它來說其實也就無所謂了,病毒在殺死大部分寄主之前還有挺長一段時間擴增。蘇丹埃博拉的大部分死亡病例都可以通過傳染鏈追溯到那個沉默的Yu. G先生。致命的病毒菌株從他周圍呈輻射狀發散出去,幾乎摧毀了蘇丹南部的全部人口。菌株燒毀了整個恩紮拉鎮,又向東到達瑪麗迪鎮,那裏有所醫院。
病毒像炸彈一樣擊中了醫院。它猛烈攻擊病患,又像鏈型閃電似的通過病患家屬從醫院傳了出去。顯然醫護人員曾用汙染過的針頭給病人注射。病毒在醫院裏通過髒針頭很快傳播,然後開始攻擊醫護人員。具有致命傳染性而且無法治愈的病毒的一個特點就是它會很快攻擊醫護人員。一些情況下,醫療係統可能激化疫情的爆發,就像鏡子把太陽光聚焦到火種上一樣。
病毒把瑪麗迪鎮的醫院變成了停屍房。就在病毒從一床跳到另一床殺死所有病人時,醫生開始注意到精神錯亂,極度不安,失去個性,僵屍樣行為等症狀。一些瀕死的人脫掉衣服跑出醫院,光著身子,流著血,徘徊在鎮子的街道上尋找他們的房子。他們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或者自己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毫無疑問埃博拉損壞了他們的腦子,引起精神上的癡呆。但是也很難分辨究竟是腦損傷還是恐懼造成的心理效應。如果你被關在一所醫院,而醫院裏的人們都在他們自己的床上融化了,你大概也會試圖逃跑。如果你正在流血而且很害怕,你大概也會脫掉衣服,而人們可能也會認為你瘋了。
蘇丹菌株的致命率比馬爾堡病毒要高兩倍多,患者的死亡率是50%,也就是有一半得埃博拉的病人最後都死亡了,而且很快。這就和中世紀時黑死病的死亡率一樣。如果蘇丹埃博拉病毒真的從中非蔓延出去,它會在幾周內進入喀土穆,又在幾周後擴散到開羅,從那裏它就可能飛到雅典、紐約、巴黎、倫敦、新加坡 – 可能傳遍全世界。但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蘇丹的危機就這樣過去了,基本上沒被世界所注意。蘇丹發生的事可以被比作原子彈的秘密爆炸,我們不知道人類是否差點兒發生一起嚴重的生物意外事故。
疫情的爆發因為不可知的原因平息下來,病毒也消失了。瑪麗迪的醫院成了病毒消失的中心。病毒在醫院裏肆虐的時候,活下來的醫護人員慌了,逃進了林地。這大概是最明智的做法,也是可能發生的最好的事,因為這停止了汙染針頭的使用,而且騰空了醫院,從而切斷了感染環節。
蘇丹埃博拉的消失可能還有另一個原因,它太致命了。病毒太快地殺死人群,以至於他們在死之前沒有時間感染其他人。而且病毒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它的傳染性還沒有達到引發一場全麵性災難的程度。病毒在血液裏傳播,而流血的病患在死之前沒有接觸很多其他人,所以病毒沒有太多機會跳到新的寄主身上。如果人們把病毒通過咳嗽傳到空氣中,那情況就大大不同了。總之,蘇丹埃博拉在中非殺死了幾百人,就像火燒稻草 – 直到火苗燒掉了中心,最後變成了一堆灰燼 – 而不是像煤礦著的火那樣在地球上悶燒,無法撲滅。艾滋病的傳播就是後者這樣的。以蘇丹菌株為化身的埃博拉病毒撤退進了林地的中心,無疑它一直到今天都生活在那裏,在我們所不知的寄主身上循環,它能改變自己的形狀,能變異成新的東西,有潛力以一種新的形態侵入人類。
蘇丹埃博拉出現兩個月後 – 現在是九月初了 – 一種更為致命的絲狀病毒在西邊500英裏以外紮伊爾北部叫作布木巴地帶的區域出現了,這是個埃博拉河灌溉的熱帶雨林區,零星分布著一些村莊。紮伊爾埃博拉菌株的致命率幾乎是蘇丹埃博拉的兩倍,它好像是從靜止狀態中出現的,靜止狀態背後是一種無法釋放的力量,籠罩著不可知的意圖。直到今天,第一個患紮伊爾埃博拉的人類病患也沒被確定。
九月初的幾天,一個可能是住在埃博拉河南邊的不知名的人也許摸了什麽帶血的東西,可能是猴子肉 – 住在那裏的人獵猴子作為食物 – 也或許是什麽其它動物的肉,像大象或蝙蝠。也許這人摸了一隻壓扁了的昆蟲,或者他/她被蜘蛛咬了一下。不管病毒最初的寄主是什麽,雨林裏血與血的接觸使病毒進入人類的世界。進入人類世界的入口很可能是這個不知名的人手上的一個口子。
病毒首先出現在亞姆布庫教會醫院,一所由比利時修女開辦的內地診所。醫院是一些波紋錫屋頂和白灰粉刷的水泥牆組成的,坐落在樹林裏一所教堂邊,這裏鍾聲響起來時可以聽到聖歌,做大彌撒用的是班圖語。隔壁,人們因為患瘧疾而打顫,他們在診所前排成一隊,等著修女來注射能使他們好過些的藥物。
亞姆布庫的教會同時也為孩子們開辦一所學校。八月末,學校的一名教師和幾個朋友去紮伊爾北部地區度假旅行。為了這趟旅行,他們從教會借了一輛路虎越野車。他們在紮伊爾探險,沿著車轍路緩緩向北部進發。他們的車無疑會時不時陷入泥裏,要想開車穿過紮伊爾,這是肯定會碰到的情況。車轍路是被樹冠所覆蓋的小路,總是在影子下,好像是在隧道裏開車似的。最後他們到了埃博拉河,坐駁船過了河繼續向北方進發。靠近奧班桂河時,他們在路邊市場停下了。教會學校的那個教師在那兒買了一些新鮮的羚羊肉。他的一個朋友買了一隻剛被宰殺的猴子,放在了路虎越野車的後麵。這個老師的任何一個朋友在路虎車裏撞來撞去的時候都有可能動了猴子或羚羊肉。
他們然後就返回了。那個學校老師到家後,他太太燉了羚羊肉,家裏的每個人都吃了。第二天早上,老師覺得不舒服。於是他在去學校開始教師工作之前,先去了教堂另一邊的亞姆布庫醫院,讓修女給他注射藥物。
一天開始的時候,亞姆布庫醫院的修女會在一張桌子上放5支皮下注射器,她們全天就用這些針頭給病人注射。當時她們是用5支針頭一天給上百的醫院門診和產科診所的病人進行注射。修女和醫院的員工偶爾會在注射以後把針頭放在一盤溫水裏涮一下,把血弄掉。不過更多的時候他們注射完一針又一針,從一支胳膊轉移到另一支胳膊,並不清洗針頭,各人的血液都混合起來了。埃博拉病毒傳染性非常強,而且隻要通過血液接觸五到十個病毒微粒,病毒就可以在新寄主體內極度增強,所以病毒擴散的可能性極大。
在這個學校老師接受注射幾天後,他的紮伊爾埃博拉開始發作。他是已知的第一例紮伊爾埃博拉病例,但他很可能是從醫院注射時接觸到的汙染針頭傳上的病毒,這就意味著可能另有因埃博拉病毒而生病的人當天去了醫院,他早些時候接受了注射,而他注射用的針頭和後來給學校醫生用的是同一支。這個未知的人可能就站在學校醫生前麵接受注射的隊伍裏。這個人可能是紮伊爾埃博拉爆發的源頭,就象在蘇丹,一種在理論上可能轉遍地球的生命體首次出現是在一個被感染的人身上。
病毒在醫院周圍的55個村落同時爆發。病毒先是殺死那些接受注射的人,然後又在家庭裏傳播,殺死家庭成員,尤其是婦女。在非洲是婦女來做下葬的準備工作的。病毒在亞姆布庫醫院的護士裏迅速蔓延,殺死了大部分護士,然後開始襲擊比利時的修女們。首先得上埃博拉的是接生了一個死產兒的助產士。孕婦得了埃博拉即將死亡,並把病毒傳給了她尚未出世的孩子。胎兒顯然在母親的子宮裏崩潰大出血而死,而孕婦則自發流產了,協助這次怪誕分娩的修女帶走的是手上染血的經曆。母親和胎兒的血是極其致命的,而那個修女手上的皮膚肯定有小的破損或口子,她的感染是爆發式的,五天內就死去了。
亞姆布庫醫院有個今天被稱為M.E.的修女得了嚴重的“時疫” - 大家開始叫這種病“時疫”,一個神父決定試著帶她去紮伊爾的首都金沙薩,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治療。他和另一個叫做E.R.的修女開一輛路虎車帶M.E.修女到本巴鎮。本巴鎮是剛果河邊擠在一起的一片煤渣磚屋和木製棚屋。他們在本巴的機場租了一架小飛機飛去金沙薩。到金沙薩後,他們帶M.E.修女去了恩加利馬醫院,一家由瑞典修女開的私立醫院。M.E.修女得到一間獨立的病房,她在那裏忍受了臨終的痛苦,並把自己的靈魂獻給了主。
紮伊爾埃博拉襲擊人體裏除了骨骼肌和骨骼以外的所有器官和組織。它是完美的寄生物,因為它實質上把身體的所有部位都轉化成病毒微粒消化掉了的粘液。七種組成埃博拉病毒微粒的神秘蛋白質像無情的機器或“分子鯊魚”一樣工作著,隨著病毒的複製而消耗著身體。小血塊開始出現在血流裏,血液變得粘稠,流速緩慢,血塊於是開始附著於血管壁。這叫作“附壁”,血塊像馬賽克一樣組合在一起。馬賽克變厚了,拋出更多血塊,血塊隨著血流漂到小的毛細血管裏,隨後附著在那裏。對身體各部位的血液供應於是關閉了,使腦、肝、腎、肺、腸,睾丸、(男性和女性的)乳腺組織以及全身的皮膚都出現了壞死點。皮膚出現紅點兒,叫作淤斑,其實是皮下出血。埃博拉對結締組織的破壞尤其凶猛,結締組織把器官連結在一起,而膠原蛋白是組成結締組織的主要蛋白,埃博拉就在膠原蛋白裏進行複製(埃博拉的七種蛋白質以某種方式吃掉了身體的結構蛋白)。這樣,身體裏的膠原蛋白變成軟糊,而皮膚的下層則壞死並液化,皮膚像冒泡一樣變成了小白水泡的海洋,還混雜著叫作地圖丘疹的紅色斑點。這種疹子被比作木薯布丁。皮膚上出現自發的裂口,出血從裂口傾瀉出來。皮膚上的紅點增大並蔓延開去,合在一起成為大片自發的淤血。皮膚變得軟而呈漿狀,在任何壓力的觸摸下都會剝離。嘴開始流血,牙周流血,唾液腺可能有大出血 – 不誇張地說,你身體的所有出口,不管多小,都會流血。舌頭表麵變成鮮紅色,然後脫落,或者被吞下,或者被吐出。失去舌頭表麵聽說是非常疼痛的。舌頭上的皮膚可能在黑色嘔吐的時候脫落。咽喉的後部以及氣管內壁可能也會剝離,壞死的組織通過氣管滑入肺裏,或者隨著痰咳嗽出來。心髒在心髒內部流血,心髒肌肉變軟,心室裏開始大出血,心髒跳動的時候血液被擠出心髒肌肉,血液在胸腔裏泛濫。腦部被死去的血細胞堵住,這種情況被認為是腦“沉積”(sludging)。埃博拉破壞眼膜,眼部充血:你可能失明。眼皮上出現血珠:你可能泣血。血從眼睛順著臉頰流下,不會凝結。你可能會出現出血性中風,造成身體的一側完全癱瘓。在感染埃博拉的情況下,這種癱瘓是致命的。盡管身體的內髒器官被凝結的血塊堵塞,流出體外的血卻無法凝結。這就類似乳清被擠出凝乳,血液中的凝結因素已經被除去。如果你把流動的埃博拉血放入試管進行觀察,就會發現血液已經被破壞了,紅血球破裂死亡,血看起來像在食物攪拌機裏被打碎了。
埃博拉在寄主活著的時候就殺死了大量的身體組織。它會引發漸漸出現的點狀壞死並散布到全身器官。肝腫大變黃,開始液化,接著裂開。裂縫橫過肝表麵並開得很深。然後肝就會完全壞死腐爛。腎被血塊和死細胞堵塞,停止了工作。腎一衰竭,血液就因尿液而變得有毒。脾變成一整個棒球大小的硬血塊。血可能完全充滿了腸子。腸壁壞死脫落入腸子,以排便的方式和大量的血一起排出。男性會睾丸腫大青紫,精液因埃博拉而變得致命,乳頭也可能出血。女性陰唇變得烏青、突出,陰道可能大量出血。病毒對懷孕的婦女是一場災難:孩子會自發流產,而且通常都染有埃博拉病毒,出來的時候有紅眼睛以及出血的鼻子。
埃博拉更徹底地毀壞腦組織。埃博拉病人在病程最後經常會發生癲癇式抽搐。這種抽搐通常是全身性的大驚厥 – 整個身體扭曲抖動,胳膊腿亂甩亂踢;有時候是血紅的眼睛,這時眼睛也會往頭上翻。病人的顫抖和抽搐會把血蹭到或濺到各處都是。這種以抽搐的方式讓血濺出去的法子也許是埃博拉成功的策略 – 它讓病人臨死時進入一陣驚厥,把血灑到各處,以此來給予病毒一個跳到新寄主身上的機會,一種通過塗抹的傳播方式。
埃博拉擴增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強,以至於身體裏被感染到的細胞變成了病毒微粒所填充的水晶樣磚塊。這些水晶體是準備好從細胞裏孵出來的病毒孢子,他們被稱為磚塊。磚塊或水晶體首先在細胞中心附近出現,然後遷移到表麵。一個水晶體到達細胞壁就會分解成幾百個單獨的細胞微粒。這些剛孵化的小病毒微粒可以像穿過頭發一樣穿過細胞壁,漂入寄主的血流。孵出的埃博拉病毒微粒沾在身體各處的細胞上,進入細胞,繼續分化擴增。它會一直擴增到整個身體的組織細胞都被水晶體充滿。水晶體接著孵化,更多的埃博拉微粒漂入血流。極度擴增會不可阻擋地持續下去直到病人的一滴血就帶有上億個微粒個體。
屍體在死後會突然腐壞:內部器官部分或全部死去已經幾天了,已經開始液化,而由驚厥引起的融解開始發生。屍體的結締組織、皮膚及器官已經有胡椒樣的壞死點,又經過發燒加熱,被驚厥昏迷毀壞,開始液化,從屍體裏漏出的液體充滿了埃博拉病毒微粒。
一切都結束以後,M.E.修女的醫院病房裏地板、椅子和牆都被染上了血。有個看過這病房的人告訴我,在他們把修女的屍體抬走埋掉後(屍體被包在很多層床單裏),醫院裏沒人敢進病房去清理。護士和醫生不願意碰到牆上的血,而且毫不掩飾他們對呼吸病房裏空氣的恐懼。所以那間病房被關上鎖起來好幾天。修女死後她房間的樣子可能會讓一些人對上帝的本性產生一、兩個疑問;而對不讚同神學的人,牆上的血或許會提醒他們大自然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