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後辦公室裏新來了一位美女,她有點讓我心動。
每次走進辦公室,我就看到那美女。她總是用兩隻眼睛直盯著我,毫不回避。我想躲也躲不開。我走到辦公室的東頭,她眼光跟我到東頭。 我走到西頭,她看到西頭。
美女沒有達芬奇筆下的蒙娜裏莎那樣經典,卻不比少劍波筆下的白茹遜色:“萬馬軍中一小丫, 顏似露潤月季花, ……..”。
她頭上戴一頂白色的狐皮風雪帽。 現在天氣還不怎麽冷,但這帽子戴在她頭上卻十分合適,讓她顯得更加雍容華貴。
兩個小臉蛋白裏透紅,有一種自然的美。臉蛋的中間挺著一個高高的鼻梁,我懷疑是米開朗琪羅雕出來的。鼻子下麵那張小小的嘴被兩片菲紅的口唇包圍著,就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櫻桃,水靈靈的, 特別誘人,誰都想嚐一口。
她的兩隻眼睛會說話。我總感到她在向我訴說些什麽,在傳遞著某種信息。她不是在暗送秋波,她是在明送秋波。 她是立秋以後才來的,來的正是時候,是送秋波的大好時光。 她的視網膜上一定裝了5G發射器,不管我躲到辦公室的哪個角落,她都在向我發射電波。
美女的眼神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女朋友,今天的慧夫 (wife)。那時候我們剛剛開始談戀愛。 那年代大學生談戀愛屬於資產階級生活方式,是禁止的,是要調班的。平時我們不能公開說話,隻能用眼睛說話。我那女朋友的眼睛特別能傳神,能掃描,能發送電波。不管我在哪裏,在課堂裏,在課堂外,在餐廳裏,在操場上,在男生樓,甚至在夢中,我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都能接收到她用眼睛發來的溫柔的電波。 在春天我它叫春波,在秋天我叫它秋波。
當年我就是被女朋友的秋波和笑容俘虜的,一虜就是幾十年。
在中國做領導做老板誰都想雇個美女做小秘或做別的什麽。 在美國做老板卻不能這樣,不能雇太美的美女做秘書。
美國法律的實在管太嚴,讓人沒有自由。在公司裏不能對美女隨便動心,輕易下手。 今天她與你眉來目去,親密無間,明天她也許會告你是性騷亂,轉眼間你可能名揚天下,成為克林頓。輕者把全部財產貢獻給美女和她的律師,重者公司倒閉,前功盡棄。我見過許多成功的醫生,一生有過三四個慧夫,五六個女朋友,八九十歲了還要像楊振寧那樣開輛老破車去上班,養老的錢都捐獻給美女了。
這樣的傻事咱不幹。
過去十幾年,俺在美國開業,從來不雇太美的,能讓人動心的美女,防患於未然。
這美女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反正不是我雇的。
那天實在熬不住了,我就過去想跟她聊幾句。
“早上好,你很漂亮。”
“?” 美女不說話,還是用她多情的眼神看著我。
第二天我又過去了。
“你的帽子很美。” 我說。
美女隻笑,還是不說話。
又過了一天, 我還是控製不了我的腳步,走到那美女前麵,上上下下, 前前後後仔細地觀察了一番。
“你的口唇很有魅力,很性感。”
“謝謝誇獎。” 終於說話了。但是說話的不是那美女,而是我的慧夫。 她就站在我的後麵。
看官,別緊張。那美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不是誰雇傭的,而是我慧夫送給我的。
這事說來話長。
不久前慧夫退休了,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出門,家裏變成了沒有小鳥的鳥窩。每天慧夫除了燒幾個好菜慰問丈夫以外,在家裏閑得慌。
去年底她的一位閨蜜打電話給她,動員她一起上網聽課,學繪畫。說是可以在那裏重新找回失去的青春,發揮第三春的餘熱。
古話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當年我開始學高爾夫球,總覺得球杆不好。一年換了三套新球杆,銀行存款差點被花完,球藝還不見長。最後發現不是球杆不好,而是我自己不行。
有其夫,必有其妻。慧夫也一樣,天天買繪畫工具。今天買水粉畫的,明天買彩鉛的,後天買油畫的,過幾天又買素描的。現在一切都方便,買東西不用出門。亞馬遜網購,一個點擊,明天貨就送到門口,而且是免費送的。秀才不出門,購全天下物。她為亞馬遜公司做出了巨大貢獻,我擁有的亞馬遜股票也因此漲了不少, 把當年浪費在高爾夫球杆上錢補了一點回來。
亞馬遜的投遞員把包裹送到門口丟在地上就走。我每天下班的第一任務就是到門口撿包裹 (我保護慧夫,不讓她幹重活)。 開心啊,天天有人往我家送東西,就像是送聖誕禮物一樣。 反正家裏的財務總監不是我,用多少錢我不關心。說實在,那些繪畫工具的價格與高爾夫球杆的價格相比是小巫見大巫。
再以後我的任務就是每天下班欣賞慧夫的新作。 她腦子聰明,手腳靈巧,動作很快。每天出一幅畫。上午我出門上班去的時候她還在呼呼大睡,下午下班她的新作已經完成。放在桌上,掛在牆上,等我去看,去評論,去鑒賞,去讚美。我學過心理學,知道人的心理。我是家裏唯一的觀眾兼評委,人家辛苦了一天,我總要說幾句好話。 就像我自己經常在網上,在QQ發點狂言瘋語,外加錯別字,語法錯誤,我還是希望得到讀者的好評。即使有人說我的文章像是外星人寫的,我也很高興。 要知道外星球文明比地球文明可能早了幾千萬年。
我每天下班就表揚慧夫的新作。
“畫得不錯。”
“很好。”
“漂亮。”
“美。”
“Great.”
“Excellent.”
“Fantastic.”
“Beautiful.”
有一天,我實在是找不到讚美的詞了,就趕緊上網去查詞典。
有時候,慧夫很謙虛,要我給她的畫提提建議。我覺得這好像是當年M 主席讓民主黨派提意見。我哪裏敢,說得好還可以,說得不好就可能被罰到新疆搬磚。我的繪畫鑒賞水平不能說是不夠高,是根本沒有。 我測試過我的藝術天賦,畫狗像貓,畫馬像豬。 所以我對慧夫的藝術作品除了讚美以外,絕對不敢說三道四,妄加評論。
半年多過去,慧夫的藝術水平突飛猛進,大有三年趕英,四年超美的趨勢。我懷疑她有基因突變。從繪畫基礎課開始,什麽三原色,立體透視,到素描,靜物,花鳥畫,山水畫,風景畫,動物畫。她畫狗像狗,畫貓像貓。 我到過很多藝術博物館,什麽達芬奇的作品,梵高的作品,齊白石的作品,在我這外行人的眼裏,慧夫的作品與他們的也相差無幾。 我曾強力建議慧夫把她的作品收藏起來,說不定二十年之後,忽然有人發現她的天才,她將一舉成名。
最近慧夫開始畫人物畫了。我有一種衝動,想做模特。像大衛一樣,一絲不掛,在世人麵前顯示自己的胴體,讓雲雲眾生都在我麵前用羨慕的目光讚美我,那有多開心。
那天我自告奮勇:
“你需要男模特嗎?”
“就你?”
“是的。”
“你的雞肉不夠發達,豬肉太多,做模特不行。現在豬肉緊俏,煮了吃,味道一定不錯。” 我慧夫對我的評價讓人歡欣鼓舞,至少我還可口可樂。
那天我回家,發現慧夫又完成了一幅新作,這次是個美女。
“這眼神,這臉蛋,這笑容完全就是當年的你。” 我大加讚賞。
“這是我的克隆畫。”
“太美,太誘人了。”
“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
當天晚上,這克隆美女就出現在我家的辦公室裏,天天陪著我。
這就是辦公室美女的身世和來曆。
我的慧夫待我真不錯,而且是深謀遠慮。自己跟了我這麽多年,現在又把她年輕的克隆也搭上了。這樣等我八十二歲的時候,就不用再去找二十八歲的研究生。
朋友,您一定想問,我說了大半天為什麽不把那張美女畫拿出來曬一曬。
對不起。第一,愛情是自私的,我不能把慧夫的克隆畫隨便拿出來與世人分享。第二,這畫的版權是慧夫的,在她還沒有同意發布以前我不能越權。
但是我可以說,可以寫外星文,可以發表我的想法:
“這美女讓我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