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焉
心在這時這地，每天都是大禮
最近美國又傳兩起成功人士自殺死訊，一是知名設計師、Kate Spade品牌創始人凱特·絲蓓，她就在自己的寓所自縊棄世，終年55歲；一是名廚安東尼·波登，正在法國拍攝讓他很受歡迎的電視節目，卻在酒店以一根浴袍的腰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終年61歲。
說實話，雖是不相幹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人心裏發緊，不僅是為他們的死去，也為他們的死法。據說自縊是一種非常痛苦的過程，他們因為生無可戀而想離去，但選擇的離世方式，可以說是對自己的一次酷刑；咽喉驟然被係，氣管閉塞，血液倒流，肺髒受到強壓，會身如刀割，接著才筋肉麻痹，自始至終，意識雖然漸漸混亂，但是入骨之痛卻清清楚楚印在心上。這實在讓人唏噓。
據說絲蓓長期與心理疾病抗爭，婚姻關係惡化成為最後一根稻草。但波登的選擇完全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他似乎對生活有極大的熱情，給觀眾的感覺是全世界的人都自殺了他也不會，但他就怎麽突然選擇出局了呢？
一位在過去一年與他一起工作的人向《人物》雜誌透露了一些信息，而這些可能是理解波登的關鍵：
- 他的工作旅程安排得非常緊，非常辛苦。
- 他非常敬業，把自己的一切傾倒在電視節目裏，之後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樣，獨自回到房間，與人隔絕。
- 他總是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將自己推到極限。大多數製作人員不會每一集都參與，尤其是有家庭的人，這會讓人受不了；但波登沒有選擇，他集集都在。
- 不在鏡頭前的時候，他並不特別開朗或引人注意，但總是彬彬有禮，從不粗魯或有惡意。他顯得非常累，好像精疲力竭。
死前，他的朋友也告訴他母親：這些天波登心情有些糟糕。
成年人通常能掩飾內在的真正感受，心情不好幾天，似乎也是人之常情，難以讓人往絕路去想，誰知對他就是走向絕路的前奏呢。
那麽，“太累了”就是波登揮別人世的原因嗎？至今為止，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我想起另外兩個求死的世界級名人（想舉其他例子一時腦空，平時對名人不太關注），不過，他們因為相信生命不能自己取舍，所以沒自殺，隻求死。他們的例子，可以作為理解波登的一個參考。
第一位是摩西。對，被錄製為電影的那位刻十誡、帶以色列人出埃及過紅海的摩西，在成就這一切之後，他想死。因為以色列人厭煩了吃“嗎哪”（上帝給的神奇食物），想吃肉，也厭煩了曠野的生活，在各家的帳棚門口哭號，埋怨摩西帶他們出埃及。摩西身心疲憊，苦不堪言，向耶和華神求死，說治民愛民責任太重，他擔當不起，請求立時被殺。
還有一位是聖經所記拜耶和華神的先知以利亞，與拜偶像的一群先知比，看誰信的神是真神，能降火降雨，展示能力與恩澤，結果他贏了。但這個結果惹惱了這群先知的主人、當時的皇後，皇後就差人去告訴他說：明天這時候我若不取你性命，天打雷劈！以利亞就趕緊逃命，在曠野獨行一天，最後來到一棵樹下求死，說：耶和華啊，算了！你取我性命吧。
根據對自殺現象的分析，雖然許多人有過自殺的念頭，但大多數自殺的行動是衝動之下采取的。如果那一刻被製止，悲劇可能就過去了。摩西和以利亞當時都處在危機中，他們累壞了，心情糟到極點，覺得死了算了。這是大多數自殺者的動機：不是死亡有多好，而是死亡在那一刻成為唯一的出路，可以解脫眼前難以承受的狀態。
摩西和以利亞當然沒有獲死，而是獲得解決問題的方法：摩西得到指點：選立七十個長老一同管理百姓，這是以色列中長老製度的開始。而以利亞則直接被給予生活關懷，吃喝睡覺，休息好了，危機就過去了。（不能自殺的信仰看來也是防止自殺的有效方法。）
波登可能有很多壓力，壓力的來源有多少種，我們不知道，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累壞了，但工作還在進行中，似乎沒有止境。那麽，在那極度心累、身累、危險、獨自的一刻，他可以轉向誰？
他轉向死亡。
這一轉，不可逆。
所以我想寫這篇博客，想說我們在唏噓之餘，要知道讓波登棄世的原因（或原因之一）——累，其實跟你、跟我是有關係的，它提醒活著的人——尤其是工作家庭雙肩扛的中年人：悠著點，不要太累；工作要做，責任要擔，但不要忘記照顧自己的正當需要，要有些放鬆和玩樂的時間。馬兒要想跑，馬兒得吃草。這草，有身體的，心理的，感情的，靈魂的。累，積多了變成大累；四兩，走了一千裏變成了一千斤，人一直屏住的那口氣因為某個原因一鬆，那一刻，人可能就頂不住，趴下了。
適當照顧好自己，你才能成為所愛之人的“資源”，才能照顧他們，並照顧長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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