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曉霜

你來過,我走過,我們是否相遇過? 也許是某一個場景,也許是某一個人,也許是某一首歌,也許是某一段文字, 曾經給我們留下刻骨銘心的感動,記錄下這些生命的痕跡,在歲月靜靜流逝的長河裏,讓我們知道自己曾經這樣活過。—— 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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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會在這裏” — 記我的上司,奧巴馬哈佛法學院同學,2017年舊金山灣區最佳律師杜格·所羅門先生

(2018-10-18 16:07:35) 下一個

By 曉霜

 

杜格最近變得有些古怪,他的辦公室的門常常關著,總在電話上。他是T公司的副總裁和首席律師, 我的上司。看上去他有四十多歲,中等個子,額頭有些禿了,也許是思慮過度的結果。他穿著隨便,極為低調,說話的聲音很沉穩,但是當你和他的眼睛相視時,他那柔和目光中所帶的鋒芒似乎可以直接透視你的五髒六腑,看到你所有的心思。

 
 
 
 
 
 
董事會的重大決定

 

我到T公司不久,杜格要去趟波士頓,那天他正在糾結著要不要為此行買一套新西裝。對於他的年薪和資產,別說是買件新西裝,買輛Tesla 跑車,甚至買棟豪宅,都不是問題。但是他好像不喜歡穿新的時尚的衣服,我不知道這是出於節簡,還是為了舒適。那天我才知道,杜格要去波士頓參加他們哈佛法學院畢業25年的同學聚會,奧巴馬總統是他的同學。他還說到,當你班上出了一個總統,突然發現同學中不少人都當了官。

我深表理解,那種同學聚會的場合是應該為自己打扮一番的, 更何況他的同學中有很多名人。後來川譜任命大法官尼爾·戈薩奇時,我們又得知戈薩奇也是他在哈佛法學院的同學。

作為一個有五千員工,近$1 billion 美金年銷售額的公司的副總裁,首席律師和秘書長,同時還是二十多個分公司的董事,杜格每天的工作和活動很多。他像個大管家,很多事情需要他審批,很多文件需要他簽字。每件事他都會仔細詢問,查看文件,了解清楚才會簽字。他秘書的櫃台上總是有很多需要他簽字的文件。

我剛到這家公司不到一年,作為新員工,做事總是格外謹慎的。六月初的休假計劃早已得到杜格的批準,工作已經安排好,而且在公司法務部員工的休假日曆表上,人人可見。

臨行前幾天,杜格盯著我詢問很多工作的細節,包括一些公司董事會的決議存放在哪裏。

我在T公司負責部分證券法務, 負責20多個分公司的管理。多年的職業習慣,度假前總會把一切工作(手頭的,還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安排好再走。

當杜格問這問那時,他好像是怕我一去不回似的。我預感到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還是和先生按計劃帶著兩個孩子到中國去度假。

一路上也是每天查看郵件的。剛回到公司,正在給兩位暑假實習生(法學院2年級的學生)交待工作,讓他們整理公司的資料和文件,更新網站上的資料庫。忽然杜格對我說,20 多個分公司,10 年的董事會決議和股東大會的文件要盡快上傳到資料庫。我剛接管這堆工作,正在聯係當地的律師和工作人員,發現有些文件並不齊全,杜格也知道。我們隻是還沒有機會坐下來討論細節。

出於職業警覺,馬上意識到有什麽狀況,可能會影響到我的工作。

那個星期四中午和老同事在紅木城午餐,我對他們說,我也許會丟工作。他們都開玩笑的說,你去了一家好公司,客戶挖牆腳,雇了你,原來的老板傷心了很久,可以回來工作啊。我其實是懂得的,出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午餐後回到辦公室,正準備專注工作,有人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抬起頭,我看到站在玻璃門外的杜格,一身正裝,白襯衫,黑西裝,他的目光和我的相遇時,他沒等我說出或作出“請進”的表示,已經打開門直接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他臉色凝重端莊,像是風塵仆仆趕來似的,他的神情已經告訴了我一切。他要告訴我什麽重大的事件,該來的躲不過!

杜格在我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還沒等他開口,我便問:“我能為您做什麽?” 許久的猜疑,已經讓我準備好了,我盡量表現出一副臨危不懼的樣子。

杜格壓低嗓音對我說:“董事會今天剛剛批準了R公司的收購案,我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知道在個人層麵,我們可能都會受到影響,可能會丟工作,但是我們先談工作,再談個人的事。我需要你的協助。”

這是一個$9.4 billion 美金的收購案, 迄今為止它是軟件公司中最大的收購案。

杜格並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而且無論是出於個人的道德底線,還是出於一種職業的神聖感和崇高感,在這樣的時刻,我們總是別無選擇,會把公司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得失之上。

“你看用哪家公司建個收購案的資料庫(dataroom),爭取今天就定下來,馬上簽約。項目盡職調查的文件清單馬上會到你的郵箱。周末需要加班。今天的晚飯已經叫秘書去安排了。” 杜格沒有一句費話,像是將軍在指揮作戰。

隨後,他叫我馬上到他的辦公室和首席財務官(CFO)一起會麵,杜格通知了其他幾位相關的部門經理,討論工作。在公司裏,尤其是上市公司,法務部和財務部的工作是密切相關的,尤其是證券委和股東的報告,公司的收購案等。

杜格是大家注意力的中心,幾乎一切信息都是通過他傳達的。他根據盡職調查的文件清單開始布置任務,很快確認法律部,財務部,人事部,各部門經理負責的內容和責任範圍。

和對方公司的談判馬上開始,律師開始起草收購協議草案。對方律師要的各種文件,數據,有幾千份資料需要提交,但是隻給了我們2 - 3天的時間準備和上傳材料,對方要求這個周日或下周一向他們開放資料庫,這是少見的速度。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我度假前後為什麽杜格一直盯著我要材料,要馬上更新我們內部的資料庫。

那天工作到深夜離開辦公室。我離開的時候,杜格辦公室還亮著燈。 

 
 
 
 
 
 
忙亂有序的工作
 

第二天早晨太陽照常升起,開車行駛在280高速公路上,左麵是湖,右麵是山,風景依舊,但上班的心情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條路還會走多久?每個人將麵對怎樣的命運和結局。但是我知道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容不得去考慮自己的事情。 

我們法務部是杜格一手創建的,雖然不大,但是每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大家相處融洽,既有合作又有自己獨立工作的空間。

一切工作都在忙亂有序中進行著。杜格給大家步置了任務。他強調要嚴格保密,除了必須加入的員工,絲毫不能透露信息。一方麵要穩住人心,不能讓公司在合並前散夥;另一方麵,萬一合並不成,公司還要繼續經營下去。

這也是公司文化或者說是常規,隻有參與做這個項目的人,才能了解工作所需的內情。收購案盡可能在小範圍內進行。大家都自覺地守口如瓶,其他同事也不過問。

人事部正在準備新員工的培訓,有些資料需要法務部過目。幾位知情人不能透露信息,要表現出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公司的一切工作都在正常進行中,工程師繼續在設計新產品,銷售人員繼續在參加產品展銷會。

周六加班。早晨剛到會議室,櫃台上放著很多食物。這些都是杜格的秘書按照他的囑咐安排的。他總是想得很周到,不會虧待加班的人,讓大家工作時有足夠的熱量補償。

對方公司法務部有幾百人,法務部中從事公司收購合並的團隊也有幾十個人,而我們公司法務部僅有20人,參與收購案的隻有三、四個人,加上首席財務官和手下的幾個財務人員,人事部的總經理,加在一起十來人。

在平常的周末,每個人的生活呈現出千姿百態,每人忙著自個兒的事,彼此毫不相關,互不相連,但是當你的生活被一些非你所能左右的外來因素所打亂時,便呈現出一片混亂和慌張的景象。

在杜格的指揮下,那個周六我們在法務部的大會議室開會,我們一項一項地討論盡職調查的文件清單, 根據需要,通知更多的人加入工作。

當通知相關人員周末來加班的時候,一位部門經理正在舊金山和太太舉辦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活動,他不得不把太太扔在舊金山的賓館,自己開車趕回公司。

人事部的最高主管正和她的女兒在地中海的遠洋輪船上旅遊,手機信號不好,她答應第二天船到倫敦, 她就上岸到公司的倫敦辦公室投入工作。一些重要的人事安排需要她參與。

所有的客戶名單和信息,公司的所有保密文件,知識產權,員工的合同及配股資料,誰來提供?什麽時候給對方?杜格沉著冷靜,頭腦清晰,誰做什麽,誰來提供相關的材料,他都了解。可以說他對公司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從公司準備IPO 到現在,已經在這工作了10年有餘。

一切關鍵性的談判都是有兩邊的律師事務所直接參與並負責的,杜格幾乎參加了所有相關的會議。在避免談判破裂的前提下,如何最大化公司的權利並最小化公司所承擔的風險,這是杜格時時刻刻要麵對的問題和決擇。

很多大公司的研發部都取消了,或者人員減少到最低的程度。大家都知道公司從產品的研發到生產之間會消耗巨大的人力和物力,還需要很長的時間,還要承擔巨大的風險。現在大公司的策略就是購買小公司,看到他們想要的產品,如果已經有小公司做出來了,大公司就把它通過公司收購合並的形式,歸為己有,這樣就可以減少大公司技術研發的人力,物力並減少風險。

 “收購合並”在很多合同中都屬於“改變股份控製”(change of control)的事件,我們需要一一檢查公司創始人和很多高管的雇用合同和所有的配股合同,因為收購過戶時所產生的加速股權歸屬問題,都要嚴格統計落實到數字上。

對於公司的高管,通過這個並購案,他們會得到一筆豐厚的收入,也會有巨大的稅務責任。他們開始忙著建立非盈利的家庭基金。他們的會計師,股票經紀人, 也紛紛跟我們聯係, 核對數字,以便提前做好稅務方麵的準備。因為一些證卷法的概念與稅法不同,在證券委網站上看到的公開的數據往往包括了一些高管不直接擁有的股份,需要進一步分類。我們需要花時間弄清每一位的股份細帳,但股票過戶代理機構 (stock transfer agent )的官方數字中看到的總裁的股份和他的會計師的數字有些出入。我對照了所有的資料,沒查出原因。 

晚上通知財務總監(controller)查對細節。半夜休息前還跟杜格匯報情況。

第二天早晨六點,看到手機上杜格在淩晨4:00點左右送給我的短信,他找到原因了。他發現這是一個人工錯誤。一張報表中最後百位和千位的數字抄反了。

杜格讓人驚呀,更令人肅然起敬。我不知他是憑一時的靈感看出來的,還是自己花了很多時間對帳,最後才發現的錯誤。不管怎麽說,他是在淩晨4:00點鍾發現的。那幾天他每天似乎隻睡3-4 個小時。

大家都知道在公司來錢的時候,例如上市、並購時就會有人跳出來打官司,告知識產權侵權,合同違約,或者其他的事。

我們有位客戶在公司馬上要上市的時候,忽然有人告創始人和CEO性侵,引發刑事訴訟和調查。對方希望能夠庭外和解,從中得到一筆巨款,但是這位CEO 寧死不屈,最後上市停下來,開始打刑事官司了。 

T公司也沒能避免訴訟,大家有些緊張,但是杜格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最合適的律師來分析案情,理性解決問題。很多案件,當你找到適合的專業律師,就已經解決了一大半問題。又一次看到杜格的判斷力和執行力之強。 

 
 
 
 
 
 
多變而無常的世界
 

隨著雙方談判的進行,董事會專門委員會多次開會,內部審批程序基本履行完畢,雙方即將進入交易文件簽署環節(signing),但是還有一些盡職調查中的問題需要回複,需提供更多的資料。

對方的副總裁要求我們的團隊周末加班,盡快提供他們所需的材料。對方說,這是一個(給你們) $9.4 billion 的收購案,應該值得你們周末加班吧?多加班,可以早點過戶。那口氣頗有一點居高臨下之意,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杜格馬上回答,你應該知道這$9.4 billion 的錢大部分不會進這些周末加工的員工的口袋,他們辛勤的工作,盡快過戶,隻不過意味著他們可能更快地丟掉他們的工作。對方馬上說,等雙方簽署了收購合同 (signing)到最終的過戶(closing)還有一段時間,他們會考慮每個人的工作問題。

在公司的重大變動時,很多官員隻是盯著他們的上司和自己的實際利益,但是杜格居然在公開的場合,為下屬員工說話,他敏感地體諒到下屬的處境。他的心裏惦記著普普通通的員工,他對T公司,還有這裏的員工有著深厚的感情。

七月底的一天,雙方簽署了收購協議,當天公司會在證券委(SEC)公布這個消息, 也會有記者會招待會,同時公司將向全體員工宣布這個消息。

那天早晨,我們像平常一樣來到辦公室。R公司的好幾輛大巴車已經在我們公司的停車場等候。早上全體員工召集到R公司的會議中心開全體員工大會。杜格和公司裏的幾個高管很早去了R公司,但是他多次郵件大家去開會,可以弄清楚你的疑慮和問題。

兩邊公司的總裁站在講台上,神采奕奕,慷慨激昂,告訴大家一個激動人心的好消息:R公司將用$9.4 billion的價格收購T公司。他們讓員工繼續努力工作,T公司不會有任何影響,期待大家一起再創奇跡。“我們花那麽多錢買一個公司,不是為了摧毀它,而是為了讓它更好。” 聽著言之有理,但是理性告訴我們,很多職業人事都會被裁員。公司的工程師,銷售人員估計還有他們的用武之地,但是法務、財務、人事部門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全班人馬錄用,隻能看看他們有沒有拾遺?漏的位置安排新人。

坐在會議中心的員工很安靜,大多數人今天剛得知消息,相信大家都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我來說,這意味著什麽?”  

法務部還有一位分公司新雇的律師,剛任職,從分公司來到總部參加三天的新員工培訓,沒想到第三天,培訓的最後一天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看著她一幅意外、茫然的表情,我完全可以猜想到她的內心活動。

杜格上前安慰她說,對不起,你要麵對這些。不過你所在的分公司很重要,它是我們產品在南方的重要銷售渠道,也許公司合並後,他們會留下你。隻要產品在,就需要你這樣的律師。你的經驗對R公司、對任何公司都是有價值的。

這位新員工終於露出了微笑,和我們道別後,乘當天的飛機回南方,明天要照常上班。

和我一起工作,負責員工股票賬戶的經理正在休三個月的產假,沒有來開會。她九月初回來會發現T公司已是今非昔比了。

一位律師剛來不到一年,她懷孕了,預產期在八月中,再過兩周開始休產假。她剛知道公司會被另一家公司收購,等她回來不知是否還有工作,她會帶著什麽心情生孩子、休產假?

杜格把這一切都裝在心裏,他會和每一個人交談,關心每個人的處境。

那幾天,公司的氣氛是相當沉悶的。

幾天沒見杜格的秘書毛小姐了。她是個第二代的越南華裔女孩,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蛋,總是默默無聞,做事幹脆利落,特別會辦活動,布置派對晚會又快又好。附近什麽好吃、好玩的地方她都知道。聽說她在休假,要搬家,我想也許她已經開始找工作了。沒想到那天收到杜格給大家的電子郵件。

毛小姐的姐姐和先生兩人在他們居住的公寓樓,在一場搶劫案中被凶手誤殺致死,留下了兩個孩子。孩子暫時送到爺爺奶奶家了,親戚朋友都在湊錢幫助料理後事並安頓孩子。

杜格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馬上自己掏錢資助兩個孩子。為了讓更多的人幫助這兩位失去父母的孩子,又不讓員工感到壓力,他給大家送了郵件,建議毛小姐成立一個單獨賬戶,大家以不記名的形式來捐贈,並且聲明這完全是自願的,結果是很多人都捐了錢。

當我向杜格打聽毛家的案件,他在盡全力幫助毛小姐一家人,出於家人的請求和隱私,不益多說。杜格對我說:這兩個孩子太可憐了。我們都生活在多變而無常的世界,但是還有很多比我們更不幸的人。有些人居無定所,擔心衣食溫飽。我們是很幸運的人。

當家裏有急事時,杜格總是允許員放下工作去處理自己家中的急事。他說,你的工作可以有人替代,但是你在家裏是不可替代的。 

公司法務部一年一次的集會(outing)在九月分。孩子們都開學了,夏季的燥熱過去了,九月是一個新的開始,員工需要輸入新的能量。

我們法務部每年的戶外集會活動一般都是在半月灣,這裏離公司隻有半小時,風景秀美,各種服務設施齊全。有海景的酒店和會議室,海邊的高爾夫球場,沿海行走的人行道,海邊的各種餐館,應有盡有。

去年我們在半月灣的Ritz-Carlton酒店集會,杜格安排的活動內容,包括請人來專題講座,小組匯報工作,大家討論來年的工作計劃。也有很多團隊建設活動, 一起打高爾夫球,打網球, 有人騎車或走路,有人去Spa。在這些團隊互動中加強了彼此的了解和情感;在個人活動中,達到精神放鬆,給自己輸入新的能量。

這個九月非同一般,這是最後一次大家在一起大型集會。我想象這兩天的時間無非是吃喝玩樂,一場告別宴罷了。

沒想到杜格更加精心地安排了一係列的活動,請了幾個重量級的特約嘉賓進行主題講座。其中一個是他的精神導師,她是給高管做培訓的谘詢師,畢業於普林斯頓大學的雙料博士。她不僅給我們上課,法務部還支付個人谘詢的費用。和這位精神導師交談,她讓你透過各種紛紛擾擾的生活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並且如何一步步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她說往往在變化和動蕩的時刻,更能引人思考,助人成長。

一位在司法部工作的高管,談判能手,他在哈佛法學院上了一門“談判術”的課, 杜格和我們都很熟悉那本教科書《Getting To Yes》(作者羅傑·費希爾),它是哈佛權威的談判著作,很多法學院都把它當作教科書。 這位嘉賓多年從事談判工作,他把所學的付之於實踐,自己也寫了同類題材的書。他告訴我們其實我們每個人在工作和生活中都離不開“談判者”這個角色,例如和客戶談判,和公司談判;和他人談判;更重要的是和自己談判。如何學習傾聽,要把人和事分開;要著眼於利益,而不是立場;要為共同利益創造選擇方案;要堅持客觀標準,而不是主觀標準。

杜格還請了奧巴馬總統任命的前澳大利亞大使來分享他的人生經曆,他也是一位大律師,是位非常好的講演者。他從幽默的八卦(奧巴馬的第一任女友是澳大利亞人)到嚴肅的世界局勢;從律師到從政,聊到當外交官的經曆;從高爾夫球聊到他學開戰鬥機。他的人生角色多變,但是勇敢無畏,讓我們看到世界的精彩。

杜格讓我們思考,作為法律人我們的職責是什麽?怎麽讓自己成為更好的專業人士。

白天我們一起學習討論,晚上在海邊的餐館看落日,聚餐。大家說說笑笑,親如一家。特別有趣的事,那天晚上杜格為我們的聚餐購買了兩箱特別好的葡萄酒。後來我們才發現每瓶酒價為$109美金,正好是我們公司每股的收購價!看看杜格為我們的部門集會那麽用心, 細節中見真性情。

麵對公司收購合並,杜格在幫助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同時他準備在領英網站(linkedin)建個群, 讓大家可以保持聯係。他也希望R公司能留用更多的人,如果一時沒有合適的工作,也不要自我放棄。他說,你們需要時,我一直會在這裏。值得一提的是杜格的推薦信非常有份量。

 
 
 
 
 
 
三顧茅廬,求賢若渴

 

杜格在T公司十年有餘,參與並見證了公司從小到大的發展,這是他的家。他在公司裏的時間比在家裏的時間還多。他一手創建的法務部,20個員工,每一位都像是他選女婿那樣,精心挑選出來的。

舉一個例子來說明, 老板如何求賢若渴。杜格在一次會議中遇到才女W, 她本科和法學院都是斯坦福大學的高材生。她還是斯坦福大學高爾夫校隊的隊長(這是非常了解的事);同時她還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手,當年可以上音樂學院的學生,她在加州一家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工作。

杜格邀請W 加入T公司,W沒有接受,她覺得自己在當地最大律師事務所,事業剛剛起步,沒有理由去任何公司,律所的工資比公司高很多,而且客戶多,資源豐富,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杜格毫不氣餒,常給她打電話,介紹公司的發展。T 公司有些收購合並案,都是通過W 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談判簽約的。杜格讓W 一起參與這些工作。作為一個三年級的年輕律師,在律所上麵有合夥人,下麵有經驗較多的資深律師,然後再輪到像她一樣年輕的律師,她隻能做一些邊緣性的工作,如談判等重大事項不會由她負責。

過了一年,杜格看到W 又向她發出加入T 公司的邀請,W 還是沒有動心。

杜格問W 理想的工作是什麽?

她住舊金山,每天上班的地方在帕洛阿爾托,T公司在聖馬泰,上下班近了一大半的路。她到T公司可以獨立負責一堆工作,自由度大。而且上班不用計時間,在律所每年有嚴格的收費時間量的要求 (billable hours),每天要記錄計billable&non-billable hours。這種工作環境壓力大,人人都在拚命工作,努力加班,爭取自己的billable hours 達標或者超額。

來公司,你有更多的機會打高爾夫球,你在律所沒有時間;你有股票,律所沒有。而且公司每年都有獎金。

杜格一年多,不離不棄,W 終於加入了T公司。她是人人喜歡的員工。我的辦公室在她的隔壁。

有一次公司帶W律師出去參加活動,她的高爾夫球打得太棒了,很多董事和客戶都被打敗。她的名聲就一下子傳出去了,法務部有個高爾夫球打得特別好的女律師。她的這一個特長沒想到在工作中幫了很多忙。 

有時,周末她還應約到各地去打球。為此總裁邀請她去參加董事會,產品銷售會,客戶活動等等。

W沒想到,她各種才藝在我們公司都有用武之地。這還是要歸功於杜格這位伯樂。 

 
 
 
 
 
 
苦難的童年孕育了夢想
 

杜格告訴我,他對工作的熱忱和對下屬發自內心的關懷與他早年的生活經曆有關。杜格告訴我他的身世。

他在底特律出生,在一個貧窮,充滿暴力的社區長大。他的父親年輕時曾經是一位運動員,退役後在底特律市政府工作。父母不合,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他跟著母親和兩個兄妹一起生活。一位單親媽媽帶著三個孩子生活實在不容易,家裏很清貧。杜格的童年經曆了很多苦難,所以他有一種強烈的改變自己命運的願望 。

杜格從小聰明好學,但是書呆子是不會得到他周圍的同學認可的。他繼承了父親的運動細胞,加入了學校的球隊,不斷地提高球技,很快成為學校裏很好的籃球和足球運動員,他的動力是為了讓同學們覺得他很酷。

他提到小時候幫助母親幹家務活,搳草打掃院子。他在高中的時候,在麥當勞餐館打工每小時三塊錢,他會把掙到的錢一半交給母親貼補家用,把另一半留住自己零用。

杜格小時候居住的地區充滿了暴力和犯罪,很不安全。一次放學後,有位男生讓杜格陪他打球。杜格正準備回家,對方馬上拿出手槍威脅他,“你跟不跟我玩?” 無奈之下,他隻好陪人家打球。從此他對自己的生存環境更加擔心,更加努力學習。怕別人嘲笑,他把作業本帶回家,隻能藏在褲兜裏,不讓別的孩子看見。

他在學校裏從不欺負別人,但是別人欺負他的時候,逼急了,他也會奮力還擊的。

同班有個非常霸道的男生,人高馬大,總是欺負其他學生,大家都很怕他,校園欺淩事件常常發生。一次那位男生蓄意找杜格惹事,惡言惡語,見杜格不理他,便出手打人。

杜格非常氣憤,覺得不能讓他隨便欺負人,於是就和他打起來,最後把他打倒在地。

杜格幫大家出了一口惡氣,但是那位學生到老師處告狀。當老師了解情況後,並沒有懲罰杜格,隻是讓他以後要盡量避免與別人打架。沒有想到那個學期結束的時候,全班同學還評杜格是最受歡迎的學生。

杜格從小就有一種強烈的正義感,大學本科他主修經濟學,精通數學,但是他沒有成為經濟學家或工程師,他聽從內心的召喚,去了哈佛法學院讀書,畢業後為洛杉磯的聯邦法官做過書記員,後成為一名律師。

我們知道奧巴馬和2016年新上任的大法官尼爾·戈薩奇都是他同班同學。

“你有沒有利用這些關係讓他們幫你做點事?” 我好奇地問 (中國式的提問方式)。

“沒有,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哈佛法學院就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我們總覺得有一種特殊的紐帶連接著我們,那是一種榮譽,責任和使命感。可以說我們對這一身分有著一種深刻的認同感。雖然我們不常聯係,但都在感情上彼此認同,互相關注。”

“你在法學認識奧巴馬嗎?他是怎樣的一個學生?” 我問。

他說:奧巴馬,瘦高個子,黑麵孔,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但是當他以哈佛法學院曆史上第一個黑人成為“法學評論”的主席時,就沒有人不知道他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是個特別好的演講者,在哈佛的時候大家都這樣傳開了。 

那麽大法官戈薩奇呢?當特朗普提名戈薩奇作為大法官候選人時,隻聽說他很保守,特朗普任內,共和黨控製的國會,加上他有權任命的大法官,是否會讓製度失衡,這是大家擔心和關注的。

“上學時,尼爾跟我隻隔三個宿舍,常見他出出入入。人們都說他在政治上很保守,但是他是個非常善良的人,他對自己的期待都很高。在學校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一位有遠大目標的人。” 杜格說。

他接著說,聯幫大法官應該是尼爾·戈薩奇夢寐以求的工作,是他法官職業的最高目標。

在特朗普剛上任的政治敏感期,當他的“七國禁穆令”遭到西雅圖聯邦法官的暫停執行;美國聯邦上訴法院判決此法官的暫停“禁穆令”有效,特朗普挫敗,正準備繼續設法推動他的“禁穆令”。這時戈薩奇被提名為大法官,如果他選擇沉默,在正式上任前避免與川普及他的政策擁護者發生直接的衝突,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戈薩奇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認為特朗普對法庭的攻擊“讓人沮喪、泄氣。”他站在法律一邊,而不是站在總統一邊,他不依附於總統,超越了政治,堅守司法的獨立。

還是那句話,他們是一群肩負著責任、榮譽和使命的人。他們始終相信法律能用理性克製暴力。

 
 
 
 
 
 
收購案和大家的命運 
 

幾個月過去了,收購案所需的政府部門的審批程序都完成了,但是股東批準的百分率還遠遠沒有達到半數以上。事實上幾個月都沒有什麽變化。我們還是準備著按時過戶,這段時間,我們有很多工作午餐,集會,happy hours等等。

在等待足夠的股東投“讚成”票的日子裏,R公司雇用了代理人,天天給沒有投票的股東打電話。像我這樣擁有可以忽略不計的股份的小股東都不斷地接到電話和郵件,要我們投票。

等到了R公司期待過戶的日子,還是沒有足夠的股東投票。第三大股東提出目前的收購價太低了,不會投讚成票。R公司的創始人和總裁,同時也是我們T公司最大的股東,他很有影響力,但是他有利益衝突,不能投票。這個收購案需要一半以上的獨立股東的批準。

R公司延長了過戶日期。如果這個收購案不成,恐怕會影響到下季度我們公司的利潤,股票開始下跌。麵對無常多變的狀況,員工們人心惶惶,大家都開始找工作了。杜格倒是不慌不忙,做好了兩種準備。他所擁有的股票,可以在收購案中獲得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但他在這家公司投入了十年最好的時光,還是有點舍不得T公司散夥。但是無論如何,他對生活都充滿希望,同時又充滿了留戀。

對於R公司是否會雇用我們,杜格幫我們說了很多好話。但是他知道不可能雇用我們所有的人。他一邊開玩笑,一邊認真地說,你們那麽優秀,不雇你們是他們的損失。這不僅僅是他們挑你們,也是你們挑他們的時候,你們都睜大眼睛看清楚,那裏是不是你要去的地方。

杜格為了調解大家的氣氛,安排了很多工作午餐;員工一起看球賽,他讓我這個一個從不喜歡看棒球、美式橄欖球的人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歡呼雀躍,忘記了時光。

我們都意識到,隻要杜格還在那裏,我們的團隊還在。 

離2016年11月8號美國總統選舉日越來越近了。接近選舉日,兩派陣營唇槍舌劍,群情激昂,各種真真假假的信息撲麵而來,難以判斷真偽。可以看到,美國兩大政黨的分裂,美國社會的分裂。

杜格組織我們法務部的全體員工一起看總統候選人的辯論會。

我們法務部的辦公室中間有一大塊公共活動區域。杜格自己設計了一張長桌子,有20 個高桌椅。這個區域和超長的大長桌可以用來工作,活動,聚餐等等。四周有電源,一頭可以放錄像,看電視。杜格選了質地很漂亮,又很貴的木板,每次大家在這張長桌上放上熱咖啡和茶,杜格馬上會把茶環的小墊子拿過去,讓我們不要把他設計的心愛的桌麵燙壞了。

我們坐在這張長桌旁,看電視實況轉播,也是在這裏,一起看總統候選人的辯論會。我們尊重彼此的信仰和政治主張,但是大家一起評頭品足,有說有笑,也有著對這個國家命運的深切擔憂。

加州曆來是深藍(民主黨)的地盤。無論大家對民主黨有多麽失望,對希拉裏有怎樣的失望和期望,都難以想像特朗普怎麽會成為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看到特朗普攻擊一切質疑他的人,誌在推翻一切現成的規則,人們看到他的不可預測性,好像要變天了!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不安的塵埃。

美國選舉日前的那個星期五,它是R公司收購要約期限的最後一天。

早上查詢,還是沒有足夠的股東投票率通過這個收購案。

那一天相當的安靜,員工們像是等待最後的“通緝令”。杜格出入他的辦公室,好像沒有任何事情會發生一樣。

午餐後回到辦公室,我忍不住地詢問股東的投票比率。還是沒有足夠的票數。

紐約交易所關門了,還是沒有足夠的票數。

我們都不敢離開自己的辦公桌,靜等消息。

兩點半,快到三點了,杜格走過我的辦公桌。

“通過了嗎?有消息嗎?”我上前詢問。

“還沒有。” 他平靜地說。

“如果今天沒有足夠的股東投票率,結果會怎麽樣?”我問。

“R公司可以延長期限;或者提高收購價,可以放棄。”杜格平靜地回答,說完他就走了。

西部時間快3 點了(東部時間近6點),這意味著收購要約馬上要過期了。那一瞬,我的心中猛然生起一種難言的快感。

我到廚房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正準備回複幾個郵件。忽然我的眼球盯著幾個紅色的驚歎號和一行粗體字:投票率夠了!在最後的時刻,公司收到足夠的股東投票率,通過了這個收購案。

雙方律師馬上忙起來,準備過戶,準備證劵委的報告,新聞發布等等。半夜讀著杜格和同事們送的美好,傷感,感謝,道別的話語。周六淩晨兩點CEO給全體員工發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百感交集,道別讓一切變得美麗。在這一刻,美好的變成了永恒,如果有什麽不愉快的,在此時此刻也都化解而得以諒解。

星期一早上到公司上班,原來的公司已經不複存在了,成為了R公司的一部分。 大家等待著“發配”。抬頭還是同一片天空;回頭卻已是人去樓空。 

有些員工開始辭職,找到了新的工作。大家依依不舍,互道珍重!杜格知道自己肯定是第一批出局的人,R公司不會需要另一個副總裁和首席律師。但是他沒有急著走,他還在關心著我們每一個人。像是一艘船要沉了,船長要等待所有的人離開後,最後他才走。

已是深秋,辦公樓前的幾棵大樹,不悲不喜,用同樣的姿勢站在那裏,樹葉開始飄落。 我從樹下穿梭而過,覺得自己像那那秋葉一般隨風飄蕩。

那個星期一我們忘不了,它是一個大選的日子。杜格提醒大家去投票,可以提前回家。選舉結果當然讓我們大部分人意外。這一夜,很多同事為了家事國事天下事而徹夜難眠。

選舉日的第二天,加州的天空還是藍色的,沒有變;玻璃天花板沒有掉下來 (希拉裏選舉團隊,準備在獲勝的慶祝會上把布置的玻璃天花板打落下來。)

早晨開車去 Westin 酒店參加公司合並後的第一個全體員工大會,在高速公路上一邊開車一邊聽著希拉裏的 concession演講。

一到會場,氣氛沉悶,周圍靜靜的,沒有喧鬧聲,沒有笑聲。

R公司的總裁向全體員工致詞。他說:“我意識到今天我的講話不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演講。”當然更多的人在聽希拉裏的演講。

他幽默地說:“今天看到有些員工情緒低落(feeling blue), 相信與我們公司的合並沒有關係。”大家似乎還是笑不出來。我回頭看,周圍是黑一色的製服,很多人都穿著印有T公司商標的外套。

員工大會後,是部門的告別午餐。 杜格在午餐會上說:“今天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日子。” 平時他是個很理性的人,今天有點動情。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工作和家庭),還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命運。杜格最後說:“請你們記得,我還會在這裏。你們需要的時候,我會一直在這裏。”

公司合並,總統大選都已結束,但是我們仍然感到生活在一個無常而充滿不確定的世界。

 

 
 
 
 
 
 
最佳律師

 

冬去春來,我們每一個人都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三月T公司法務部又一次聚到一起。杜格因為他在T公司的卓越貢獻被評為2017年舊金山灣區最佳首席律師,獲終身成就獎。

當我們把鮮花和掌聲獻給他時,他說一切歸功於團隊。

在職業生涯遇到杜格這樣的老板,甚感幸運,也甚感自己的欠缺。 

我們都知道隻要杜格還在那裏,我們的團隊還在。如今大家天各一方,那些曾經在T公司工作過的同事,依然有一種無形的紐帶相連著,那都是因為杜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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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7)
評論
HCC 回複 悄悄話 Thanks for sharing.
相約曉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presto' 的評論 : 是的。
相約曉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jszh' 的評論 : 您很了解收購案。我和一些同事是比較傻的人,沒辦法。
相約曉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鈴蘭聽風' 的評論 : 謝謝您的留言和點評。
bjszh 回複 悄悄話 “……無論是出於個人的道德底線,還是出於一種職業的神聖感和崇高感,在這樣的時刻,我們總是別無選擇,會把公司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得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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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應該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杜格就是這樣做的 (他得到的不僅僅是股票獲利,還有一大筆不公布的交易促成金)。我在以前的公司有類似的經曆,被別人收購。總裁個人得了幾千萬美元,退休享受人生去了。CEO除了股票,還得了至少一千萬現金,秘書們親耳聽到他電話上對他的理財顧問講有一千萬要做安排。問題是那個公司有百年曆史,是多少代職工努力的結晶,卻被最後的管理層出售牟利了。如果沒有得到好價錢(遠高於他們殘餘職業生涯所能掙到的),管理層是不會賣掉自己的職位的。一般雇員則是被當作機器物件一樣被甩賣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雇員應該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盡快安排好自己的未來,不要傻乎乎地替人家數錢,“站好最後一斑崗”(買家往往會用一個小甜頭引誘你在過渡期留下)。一切都是赤裸裸的、不違法的利益交換。
“對方的副總裁說……這是一個(給你們) $9.4 billion 的收購案,應該值得你們周末加班吧?那口氣頗有一點居高臨下之意,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明白對方的副總裁為什麽敢那麽說話了吧?他是說給杜格(們)聽的。
鈴蘭聽風 回複 悄悄話 一位商人,在他身上嗅不到銅臭味,我稱他是儒商;
一位律師,在他身上閃耀著人性和人情的光芒,我尊敬他。

優秀的敘事文,佩服。辛苦了,曉霜。
周五的中午,一字一句拜讀了您的長文,心滿意足地去午膳了。謝謝曉霜。
presto 回複 悄悄話 遇到這麽好的人也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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