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牛齋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
為了紀念美中建交40周年，費城交響樂團5月將第12次訪華，到北京、天津、杭州、南京、上海巡演。誰都不會忘記，在那萬馬齊喑的年代，費城交響樂團訪華，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訪華的美國交響樂團。那是1973年，老百姓隻能聽樣板戲，費交帶來了貝多芬、莫紮特、舒伯特、德彪西、勃拉姆斯，讓古典音樂再次在中國大陸回蕩，成為中國文化曆史上的一件盛事。
那時費城交響樂團的指揮是奧曼迪，我在陝北插隊時偷聽美國之音的“每日音樂會”節目，常常聽到主持人介紹某個作品“由奧曼迪指揮”。所以一聽說奧曼迪率領費城交響樂團在北京演出，興奮到極點。隱約記得在“民族文化宮”外麵等退票，人群沸騰，直到開演，久久不肯散去。後來劇場故意將窗戶打開，讓幾百音樂迷們在外邊飽享耳福。當時的演出是“涉外內部演出”，江青四人幫都去聽了，想搞到票沒有很硬的後門是不行的。
費城交響樂團號稱美國五大樂團之一，“五大”還包括紐約愛樂、波士頓、芝加哥以及克利夫蘭交響樂團，都訪問過中國。其中以波士頓交響樂團1979年的那次最為轟動。由大名鼎鼎的小澤征爾率領，是美中建交後第一個訪華的美國交響樂團，而且不再是“內部演出”。為了滿足更多音樂迷們的要求，一場演出在“首都體育館”。我排了一夜隊，有幸搞到了票，雖然音響效果不敢恭維，但激動人心的場麵記憶猶新，特別是壓軸節目《星條旗永不落》演出時，全場起立鼓掌歡呼，經久不休，實屬音樂會罕見。
十年前，為慶祝美中建交30周年，美國國家交響樂團第一次訪華，受到前總統奧巴馬熱情洋溢的讚揚。國家交響樂團在美國比較年輕，算不上頂級樂團，但由於赫赫有名的托斯卡尼尼曾擔任多年指揮，而且位於首都華盛頓，使得該團冠以“國家禦用交響樂團”的名稱。自1931年成立以來，該團就頻頻參與總統就職慶典、美國國慶露天音樂會、美國各州慶典等等重要活動，肩負特殊的政治使命。
美國其他交響樂團也先後訪問過中國，比如匹茲堡、底特律、舊金山、聖地亞哥等交響樂團。美國第六大樂團辛辛那提交響樂團遲遲到2017年才首次訪華。辛辛那提交響樂團成立於1895年，比費城交響樂團成立還早，比芝加哥交響樂團隻晚了四年，卻未能躋身“五大”。在窯洞裏聽“每日音樂會”時常常聽到辛辛那提交響樂團演奏的曲目，對辛辛那提這個城市的名字印象很深。較有名氣卻無緣中國的交響樂團有巴爾的摩、聖路易斯、亞特蘭大等交響樂團。
40年前，費城交響樂團首次訪華，團裏一個中國人都沒有。現在大提琴首席是一位叫倪海葉的來自上海的琴手，小提琴二把是來自上海的付鷹。1979年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時，團裏也沒有中國人，現在有了4位中國人。來自武漢的小提琴手丁欣考團時過五關斬六將，最後還要通過小澤征爾的麵試，她感慨地說，“為了考這個團大概讓我少活了十年。” 芝加哥交響樂團小提琴首席陳慕融是台灣人，中提琴首席張立國來自上海。小提琴和大提琴裏還有不少華人麵孔，小提琴手夏三多經常幽默地說，因為插過兩年隊，她是美國所有交響樂團中唯一務過農的音樂家。紐約愛樂的亞裔麵孔最多，其中小提琴首席黃欣來自北京。華人也成了眾多其他樂團的支柱。
每次美國的交響樂團訪華，都要演奏中國作品。費城交響樂團首旅演的是鋼琴協奏曲《黃河》，由殷承宗彈奏。波士頓交響樂團1979年演的是琵琶協奏曲《草原英雄小姐妹》，劉德海演奏琵琶。這次費城交響樂團準備的中國節目是交響詩《紅旗頌》以及全球首演譚盾的聲樂協奏曲《九色鹿》。
費城交響樂團有幾個有意思的中國情結故事。奧曼迪在北京聽李德倫指揮中央樂團演奏的《二泉映月》，為之心醉神迷，有意將該作品帶回美國演出。以後有兩種說法：一種說奧曼迪問李德倫，能不能得到這首樂曲的總譜。李德倫怕出事，回避了奧曼迪的請求，奧曼迪空手而歸。另一種說法是奧曼迪拿到了總譜，回美國後給李德倫寫了一封信，要求得到正式許可在美國演奏，李德倫請示江青，文化部借口此作品在藝術方麵有嚴重不足，拒絕給費交演奏權。1977年文革結束，李德倫給奧曼迪寫信，表示《二泉映月》可以在美國演出，可是奧曼迪沒有回複。不管哪種說法正確，一直到20年後的1993年，奧迪曼已經去世８年，費城交響樂團第二次訪華才在薩瓦利希指揮下演奏了《二泉映月》。
費城交響樂團把古典音樂帶回到中國，卻也把古典音樂推向了死亡穀。1973年，倫敦、維也納、費城交響樂團先後造訪中國，重新開啟了欣賞古典音樂的大門。費城的曲目中，有德彪西的作品，不知怎麽惹怒了四人幫，之後在《文匯報》發表文章，對德彪西及無標題音樂進行批判。 緊跟著，全國各報刊上突然鋪天蓋地發表 “大批判小組”寫的各類文章，批判無標題音樂和西方古典音樂。剛剛掀起的古典音樂回潮一下子偃旗息鼓，危若朝露。奧曼迪要是有先見之明，肯定不會把德彪西帶到中國。
在北京期間，主人有意安排音樂家們參觀革命曆史博物館和工業展覽。音樂家們婉言拒絕，要求逛街買東西。逛街的時候，小提琴手Robert De Pasquale聽樓上傳來小提琴聲。他不顧跟隨的中國人員的阻攔，衝上樓，找到了拉琴的小女孩，給這個驚慌失措卻很幸運的女孩上了一個小時課。
1973年殷承宗與費城交響樂團演奏的《黃河》好像沒有唱片。費交一回美國就舉辦了一場匯報演出，演奏了《黃河》，由美國鋼琴家Daniel Epstein演奏，出了一張唱片，是第一次《黃河》在西方的正式演出。（費交訪華之前，奧曼迪曾請Epstein跟樂隊一起練習，為出國演出作準備，舉行過一次非正式小型音樂會）。
1979年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有當場的錄音唱片。
祝費城交響樂團這次訪華成功！下麵是尼克鬆總統當年給奧曼迪的感謝信。
信息含量很大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