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愛我爸,隨他走天涯
劉岩
全科醫生
凱撒集團
愛情是人類史詩永遠的故事。
醫生在中國近代的十年曆史上, 表明是最最最差的職業。似乎兩個醫生的家庭則在差上之上, 愛情的故事一定有多心酸。很多人認為他們為了事業犧牲了家庭和愛情。這個結論我不認同,我不喜歡。
我出生在一個醫生世家,不僅僅是父母,我的叔叔阿姨分別在各個醫學院畢業。如果合在一起我們完全可以開個具有一定規模的醫院。他們全是各科室的領軍人物,幾乎包羅所有的科室醫生,連護士長都有。
我畢業於中國醫科大學, 我的爸爸也畢業於中國醫科大學。爸爸是四十七期,我是七十四期。
我的媽媽也是醫生,她和爸爸是青梅竹馬的鄰居,當然也有姥姥和奶奶的強烈家庭幹預促成婚姻。
爸爸畢業的時候分配到北京的總政,報到後便和幾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們一被分配去支援西藏。爸爸穿上了軍裝,成為一名軍醫。 媽媽為了愛情 ,也隨著爸爸遠走西藏,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劉氏家族的醫生世家就在祖國的大西南開始。媽媽成為軍營將軍的保健工作,爸爸成為一名外科醫生。每次有熟人去西藏軍區總醫院,總會給他們捎來相片,今日的總院。
期間的愛情樂趣無窮。
經典之一:
據說,西藏盛產蘑菇,於是,爸爸有一次拎著一個大大的空麻袋去采蘑菇,結果迷路了,遲歸。引發了全師的官兵去找這位劉軍醫。最後,終於找到了,卻是麻袋裏隻有兩個蘑菇,從此這個故事成為我們家的祖傳笑料。爸爸媽媽在西藏還是有一段距離,隻能通過軍用電話,每次相互用同誌相稱,最後接線員都知道爸爸媽媽的故事,便說,你們可以說一些悄悄話。
愛情的結晶:
我的兩個姐姐都是爸爸媽媽在西藏孕育,然後回到內地生產。期間媽媽要挺著肚子,做軍車,火車經過青藏公路,要經過幾周的時間回到內地生產。10年之後,我的媽媽得了高源性心髒病,不能再上高原,就轉業回到了東北老家,於是爸爸和媽媽脫去了軍裝做起了人民的醫生,便有了我。
作為最年輕的我,作為他們的第三個愛情的結晶, 我有理有據地可以在醫學界證明,兩個醫生的愛情組建的家庭是可以有豐碩成果的。
第一章:我的顱腦外傷:
在我很小的時候,也許是4至7個月的大小,爸爸媽媽為了體現他們愛情誓言,決定在一起值夜班。這樣他們就可能在最大的範圍內增加他們的相聚相守的時間, 他們認為婚姻的甜蜜和在一起的時間是絕對正比。
背景是這樣的:以前的日子,爸爸上夜班,媽媽會在家帶著我們姐妹,那個時候我們家的房子很小,很小,倆個姐姐隻能寄宿在姥姥家。 媽媽上夜班,,爸爸則會去醫院陪同, 把我帶上 (因為我是全母乳喂養,所以媽媽走在哪裏,我就會跟媽媽到那裏,因為那個時候沒有奶泵。這就有了我的腦外傷的伏筆)。但是一起上夜班就不一樣了,同時夜班,也意味著同時下班,他們有更多的時光在一起。
在換班換來換去的哪天,他們靈光一閃,總算如願以嚐得調班在一起了。他們對這個嚐試非常興奮, 預想著成功, 是基於平時每次夜班總會有3-4小時的小睡。
我的嬰兒房就是媽媽的值班室。爸爸的外科值班室是在樓下。但是他決定和媽媽在一起。
床頭就是值班電話。這個值班電話就肩負著外科和病理科的雙重任務。
爸爸媽媽是很有頭腦的醫生,決定電話響起的第二聲之前要拿起電話,確保我的哭聲不摻雜入這個交響曲。
可是上帝大概有悖於這對恩愛的夫婦一個真正的考驗。首先爸爸有一個緊急的胃穿孔手術,緊接著是闌尾炎手術。媽媽被拉入一個非常關鍵的境地。因為她要采血和配血。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儀器,媽媽也沒有助手。一切的要全靠人工。
可憐的我這個小嬰兒獨子睡在值班室。
福不雙降禍不單行,然後婦科又有了一個緊急的宮外孕急診手術。爸爸的手術還沒有下台,媽媽又要去完成下一步的配血服務。
又有了意外情況,電話鈴聲大作,我的肚子很餓,尿布很濕,於是我頑強的想去尋覓去找到舒適的地方。我終於透過椅子中間的縫隙掉在了堅硬的水泥地上。那種慘烈的哭聲驚動了整個2層樓。兒科是在四樓。
我的哭聲傳到了媽媽耳朵裏,她完成了工作,以迅疾不及俺耳製勢跑了回來。媽媽帶著歉意把我抱在了懷裏。
一切結束了,爸爸也趕來了,他們對我做了檢查,可是沒有做封閉性腦損傷的詳細評估。爸爸的一個普外科醫生對我進行了初步檢查,做出了觀察處理的決定。同時媽媽做出了他們了的一個重要決定,不要再在一起值班了。不要讓女兒再有危險了。手術室的護士長建議是否爸爸可以把我背著去完成手術。
總之,我從此被稱為“高音”。這個綽號一直沒有自生自滅,我的女兒已經5歲了,回國仍被稱作“高音的女兒”。 我的先生認為我真的是soprano. 隻好把曆史澄清。
爸爸媽媽從此沒有在一起值班,慶幸我的顱腦外傷也在降低,但是沒有成為零。
我仍然是頑強地成長著。
(後記:等到我做完了中國的住院醫,然後又開始了美國住院醫的時候,經常經過三十多個小時未眠經曆。那時候的男朋友是ICU醫生,我們總是在吃飯,睡覺,洗澡三者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最後往往是睡覺成為多時的選擇之首。我也深深理解了父母當時的隨眠缺乏症。現在我的智力還可以,沒有任何顱腦後遺症。)
第二章:我被成功洗腦, 也成為了一名醫生
我的小時候的記憶裏,家裏那時沒有電話,爸爸被叫急診手術,直接是救護車開到家裏,將爸爸接走,我經常是一個午夜醒來的時候,不知爸爸的去向。
在我的記憶中充滿著醫患關係的樂趣,爸爸平生收下一個外甥,這是他的病人,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兒。孩子傷愈出院後,爸爸站在陽台上看著孩兒和父母蹦跳著離開醫院很感概,他說看見一家三口如此高興地離開醫院,別提多有成就感了。過了很長時間,孩子和他的父母再次來到我家,他們給我家送來一隻母雞,還有小半袋花生。提出讓兒子認爸爸幹爹。爸爸是軍人出身,他說這件事兒不能答應,就認下孩子做外甥吧。之後去照相館和那個孩子合影一張。
四十餘年過去了,那個孩子也變成了父親。
我們家逢年過節總是會有收獲的,那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情。有時我家能收到幾個雞蛋,粘豆包,東北特產哎……
想想還真挺豐盛,有蘋果,盡管放皺了。過年還有凍豆腐,地瓜也就是紅薯,土豆,這都是足以使得爸爸和媽媽驕傲的事情。
我的成長過程中中最大的一項洗腦工作是媽媽完成的,我當時的高中成績優異,尤其是數理化和計算機,從小想做一名宇航設計師,當時南京航空學院到中學挑一名學生,我是最佳人選。 所有的表格都已填好,但是媽媽隻是一心想讓我成為一名醫生。
她說,因為宇航的設計師幾乎是全國的頂級人才,如果你將來宇航設計不成功,你隻能去工廠做個螺絲釘;但是如果你醫生考試不名列前茅,你還是可以做一名醫生。那年我16歲。我害怕失敗,因此我選擇做了一名醫生。(我將以上的話翻譯給我現在的先生,他說媽媽的話是經典, 適合用在將來我們的女兒身上)。於是我就去了中國醫科大學大學。畢業之後我做了和爸爸不同的決定, 我要讀研,要進一步的深造。
於是我到了美國讀書,考取行醫執照。 在我申請住院醫的時候, 我經常講的故事,就是我的父母和他們病人的故事。因為來自於我自己小時的親身感受, 所以周圍的人包括我的帶教老師對我的父母都很欽佩。
在我畢業的那一年,爸爸媽媽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我的肛腸外科帶教老師知道我的父母過來,專門為他們舉行了迎接晚會。期間爸爸一句笑話:你是肛腸外科,我是泌尿科,我們其實離的很近,是鄰居。
最近的10多年裏一半的時間,爸爸媽媽終於退休了。爸爸的眼睛和體力,不允許他在做大的手術。 他們的一半的時間都是陪著我在西雅圖。我的鄰居們知道他們是醫生,都尊稱他為Dr. Liu.
有一次他的腦出血在急診住院,上上下下的醫生護士也是尊稱他為Dr. Liu. 他們很能體驗到美國全國對於醫生的職業的尊重, 雖然醫生的職業並不是最有權勢,也非賺錢最多。
媽媽總是自誇: 我當初對你洗腦有多成功。
在美國行醫有十餘年了,我也有了一個小小的幸福之家。我的5 歲的女兒雖然有過外傷,但據媽媽說不曾與我受傷程度相比。我與我的先生已經達成共識, 我的女兒是要在醫學院畢業的,就選在斯坦福吧,因為離西雅圖最近。
第三章 心中的痛和希望
爸爸媽媽和我,當然我的Mr. Right(Dr. Google)很是關心著中國,國內的醫學界。爸爸媽媽真的是那麽的痛心。媽媽曾經在北京的一家很小的私人醫院工作過,工作了一天就退了下來,她說,違背良心的事情我不能做。
我每天都會工作早出晚歸,把病曆拿回家裏再寫,爸爸媽媽對美國的醫生也真是很有感觸,經常說,美國的醫生也真是太辛苦。看著我不停的在學習考試,深有感觸地說,希望國內的青年醫師也能夠有精力和財力獲取嚴格的培訓。他們深知 ,美國的醫生能夠至少不用考慮最基本的生存,免除了後顧之憂, 專心的學習。
前一階段我發表了一篇文章在醫師報, 美國加州藍盾醫保公司原副總裁鄧喬健先生將報紙帶了回來,兩位老人家像閱讀當年的參考消息報紙一樣每個版麵都仔細地閱讀,喜歡醫師報具有綜合但又很接地氣的報道。
隻是可惜他們不能有很多的報紙去閱讀。他們不願意閱讀英文,也不願意上網, 所以他們不停地督促我快寫多寫,能夠再多拿到幾分中文的醫師報。
爸爸和媽媽將我帶到了醫學職業中,我為自己是一名醫生的孩子感到自豪, 也為是個醫生感到驕傲。雖然這個職業並不能使我成為富翁,但是卻使我的精神是充實。我也決定用我的筆來豐富我們的醫生世界, 也用我們的筆來的我們的醫生世界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