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蘭花花

一朵紅花花,一朵蘭花花,眼看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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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與海的歌 (四)

(2022-08-02 14:38:57) 下一個

第三天是魏文在這裏的最後一天。按計劃,何軍早上九點來接魏文和孩子們,他們去看一個瀑布,然後開車去濱海市機場,魏文和孩子們坐下午的飛機回家。何軍早到了十分鍾,他在車上刷手機等著,但是到了九點十分他們還是沒有出來。何軍知道她一向守時,心裏有點奇怪。這時別墅的門開了,魏文的女兒走了出來。“何軍,媽媽說請你幫我們把行李拎下樓。”何軍一想是了,那兩個大箱子,拎上樓去已經夠她費勁了,拎下樓可能更困難。他答應一聲,跟著女孩子進了別墅。

他一上二樓就被那兩麵落地窗吸引了。霧海灣他來過過很多次了,但是這樣一看還是覺得美極了。他站在窗邊,感歎道:“這風景真不錯!我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的民居。”魏文回答道:“是啊,真的很美。現在窗簾拉上了一半,窗簾全拉開的時候更美呢。”她在房間的另一角忙著整理箱子,沒有走過來和他一起看風景,也沒有幫他拉開窗簾,她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何軍不再在窗邊逗留,他轉頭走到她身邊,看她把最後一個小包塞進箱子,拉鏈拉上。“就這兩個箱子嗎?”女人嗯了一聲。何軍動作快,沒等她直起身,他就一手一個箱子,健步如飛地下樓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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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的這個瀑布不大,但是很秀美,有五六十米高,瀑布下麵地勢平坦,遊客可以走到很近的地方,感受到被水霧包圍的感覺。男孩子沒有耐心,不等魏文把他的雨衣找出來,早就一溜煙跑到瀑布下去衝水。等到魏文看著女兒穿好雨衣,再過來找兒子,他已經渾身濕透了。魏文看他反正已經濕了,知道叫他穿雨衣也沒用了。於是她站在一邊看著孩子們淋了個徹底。

三個人濕漉漉地回來,何軍打開了車門。魏文找毛巾給孩子們擦頭發,順手把兒子濕透的外套遞給了何軍。“你把它擰幹好嗎?”她問道, 溫柔的語氣,疑問句,但卻是不容質疑的口吻。這種語氣何軍很熟悉,那是一個妻子給丈夫下命令的口吻。他把外套接過來,她低頭看著他的手。一,二,三,四,從領口到下擺,男人的大手擰了四下,水淅淅瀝瀝地滴下來。她的目光追隨著他的手,看他把擰幹的外套甩平,搭在後座的椅背上晾著。他聽從她的命令,並且把下一步也做了。像一個合格的丈夫那樣。

他們回到車上,何軍看著她,“回去了麽?”女人點點頭,“嗯,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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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航站樓前,何軍幫他們把行李拿下來。一個女人,兩個孩子,兩個箱子,就像他初見她的時候。魏文伸出右手來跟他握手,“多謝你。”她的手心裏有一張大麵額的鈔票,整齊地折疊著。何軍搖了搖頭,“真的不用這樣。”魏文仰頭看著他,她好像還有話要說,又好像什麽話也沒有。她把攥著鈔票的手抬高了一點,微笑著再次說了一聲,“謝謝你。” 何軍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再推讓。“謝謝你。”他聽見自己說。

回家的路上車多了起來,略有擁堵。何軍看著路上的車流,意識到現在正是下班時間。過去三天所有的人都在同樣的軌跡上重複著,唯有他做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夢,在夢中他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過了一生一世。他知道,那個正坐在登機口等著回家的女人,做了一個和他同樣的夢。在夢中,他的一切和她的一切,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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