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與海的歌 （二）

酒店到霧海灣有三個鍾頭的車程，魏文打算中間停兩次，一次泡溫泉，一次騎馬。車子在高速上奔馳，孩子們興奮地嘰嘰喳喳起來。這條高速兩邊風景秀美是出了名的。路的左邊是一小片草原，再過去便是拔地而起的山脈，路的右邊不遠就是大海, 海麵上泛著一片白光。“媽媽，你看這裏像不像塞爾達裏麵的場景啊？”男孩子問道。魏文笑了起來，“是啊，真的很像，就好像真的可以從那山頂上飛下來一樣。”說著她轉臉微笑著看向了何軍，“你玩遊戲嗎？這個風景真的好像曠野之息裏麵的場景。” “我不玩電子遊戲的。”何軍老實地承認。他抬起右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鼻子。何軍的鼻子很高，年輕時他的側顏甚至有一點淩厲。他的右手上戴著戒指，十四k黃金的男式婚戒，拚嵌的款式，上下兩圈拋光，中間是磨砂的。陽光下他的戒指泛著淺金色的光。“塞爾達曠野之息，是一個前幾年特別火的遊戲。”魏文跟他介紹說，語氣溫柔平和，沒有一絲覺得他跟不上潮流的意思。

不久他們就來到了泡溫泉的地方。何軍停好車，魏文說道，“那我們進去了。我們可能會在這裏吃飯，所以時間會長一點，下午兩點鍾見，可以嗎？”何軍點點頭，“沒問題。這附近有一個鎮子，我去轉轉，一定按時回來。”女人點點頭，“那就這樣。我們不方便拿太多東西，證件都留在你車上。拜托你了。”說完她下了車，對何軍揮了揮手，帶著孩子們向溫泉池走去。何軍看著她的背影，想起來她雖然說話做事禮貌周到，但她沒有問他的午飯計劃。不過何軍並不覺得意外，他早料到她不會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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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鍾魏文帶著孩子們準時地出來了。她坐上車的時候頭發還有一點點濕，她的臉頰多了一點紅暈，稍微衝淡了她眼中的倦意。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三十分鍾車程外的馬場，魏文給孩子們預約了騎馬體驗。這一帶的馬場很多，本地的馬種非常馴良，不少遊客帶孩子來體驗。

何軍跟著導航開上一條小路，路的盡頭有一個馬廄。何軍在馬廄門口停了車。他們在車裏向外張望了一下，馬廄裏麵沒有人。魏文看見不遠處有一棟小小的民宅。“我到那裏去問一下，你們在這裏等我。”她對孩子們說。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向那棟小樓走去。何軍在車裏坐了一分鍾，看著她的背影，終究覺得讓她一個人去敲門不太妥當，於是他下車追了上去。魏文走到小樓前正要按門鈴，聽見後麵的腳步聲，轉頭看見是他，眼神中掠過一點詫異，旋即她的眼神變成了感激。

門鈴響了兩聲，沒有人答應。魏文輕輕地拉了一下門。門沒有鎖，她走了進去。何軍跟在她後麵進來，站在門邊看著她。“有人嗎？”她提高了聲音問道。一個男人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穿著黑色的工作服，手裏拿著一雙馬術手套。“你好，”魏文向他打招呼，“這裏是霧海馬場嗎？我們預約了三點鍾的騎馬體驗，三個人。我們稍微早到了一點。”“哦，沒關係。”他回答說，“你們去馬廄等一下吧，我馬上就來。” 

魏文謝過了馬場主，轉身回到馬廄邊。何軍默默地跟著她，看她招呼孩子們下車，換鞋，塗防嗮霜，像在指揮一個交響樂團。終於一切就緒，她長出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著何軍，“我們走了，一個鍾頭以後見！”他點點頭，“好的，我就在這裏等。”魏文得到這個小小的允諾，對他點了一點頭，好像在感謝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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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活動全部結束了，何軍把魏文和孩子們送到了他們在霧海灣訂的民居，一棟兩層樓的別墅。何軍把她的行李從車上拿了下來，整齊地放在別墅門口。他知道魏文不會邀請他進去，即使明擺著要她自己把這兩個大箱子拿到二樓有點費勁。魏文站在別墅門外，手裏拿著鑰匙，對他微笑著揮了揮手，“今天多謝你啦，明天早上十點鍾見！”她和早上何軍剛見到她時一樣，溫和地，直接地，不遠不近地看著他。

何軍和魏文道別後開車去了自己的酒店，離這裏有二十分鍾車程。他一邊開車一邊回想著這一天的經曆。他很久沒有這樣一整天專心地隻為一個人做一件事了。自己為她所做的，她全部都需要，而他沒有為她所做的，她全部都理解。何軍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安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