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以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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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教學隨筆(30)張曉梅的課外練筆選編

(2025-10-16 03:23:06) 下一個

語文教學隨筆(30)張曉梅的課外練筆選編
2024年9月24日,張曉梅在微信中寫道:“一本珍藏的練筆本,勾起同學們的集體回憶,也讓老師遙憶起當年教改的崢嶸歲月。感謝老師您付出的心血,當年一點一滴在教學方麵的精進和改革,澆灌了同學們心中沉睡的語文之花,讓它們一朵一朵地綻放,練筆文就是其中的見證,我們那屆高考升學率,從名不見經傳,一躍到全省第二名更是見證。我也很開心,因著練筆,成為了老師回憶錄中的一部分。”
文本AI 生成的內容可能不正確。
(張曉梅珍藏三十多年的高中三年《課外練筆本》之一)
張曉梅1990年從海南省農墾中學初中部,以優異成績考取海南省重點中學——海南省農墾中學高中部。被編到偏重文科的高一(6)班。我執教該班語文兼班主任。張曉梅1993年參加海南省高考,取得800多分的優異成績,因當年實行估分報考大學,她與北京大學失之交臂,報考國際關係學院被錄取。
1990年9月開學後,我把在武漢華師一附中執教人民教育出版社分編型語文教材改革獲取的教學能力和方法,結合海南學生的實際情況,在偏重文科的重點班,全麵抓好語文教學“聽、說、讀、寫、思(思維訓練)”的同時,特別重視說話、寫作和思維訓練。
選編張曉梅的四篇練筆文,從一個側麵反映了當年的教學改革的情況。
台風之夜(1991.9.10)
每年七、八月份是海南多台風的季節。台風恣意地在島上橫行霸道,肆虐而猖狂。每次台風都是一場災難,人們對它真是深惡痛絕。
剛開學沒兩天,學校就廣播台風要來了,要大家做好防備工作。宿舍那兩扇破窗,真是我們的隱患,學校不來修,叫我們怎麽預防?平時下雨天已經叫我們吃盡了苦頭,何況台風來了!
我們沒有硬紙皮,隻得把一張寶貝似的破席子拿出來,懸在窗欄上,從上頭垂下來,用圖釘釘住,將它來擋風遮雨。
晚上躺在床上,聽著滿耳的呼呼風聲,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上帝保佑,席子可千萬別掉下來呀。“咣!咣!咣!”幾聲巨響,嚇得大家都從床上爬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回事?原來席子被風掀開了,掉落的圖釘也不知刮到什麽地方去了,風和雨瘋了似地從破窗裏灌進來,窗台上的盆和口杯被吹落在地上,滾得滿地都是。
我與何芳跳下床來使勁地頂著席子,不敢鬆開,怎麽辦哪,總不能這麽頂到天亮,因為那時才淩晨一點鍾。我們倆求援似地望了望站在身後的宿舍成員。其中一個說:“得把席子固定下來。”於是,這個撐手電筒,那個拿蠅子,這個綁,那個頂,沒有棍子,就把掃把綁上去。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才把席子固定好,然後再在外麵綁上一層油布。幹完這一切,大家才筋疲力盡地再上床去睡覺。
何芳和春花的床打濕了,不能再睡,就抱著被子往別人床上一搬,合鋪睡。留下上鋪靠窗的我和雪芬還在跟台風苦鬥。我在蚊帳裏把雨傘一撐,縮在底下睡。雪芬更幹脆,用油布把自己一裹,什麽都不再去管了。
風和雨鑽進所有能鑽進的縫隙,透過蚊帳,吹拂在臉上,涼浸浸的,真不是滋味呀。

後半夜,風刮得更猛烈了。兩扇沒有插栓的破窗雖然用繩子綁住了,卻又被風扯斷,彈過來彈過去,“嘩啦啦”,唯一剩下的幾塊玻璃也全被震破,幸而有席子擋著。而另一扇沒有席子擋著的好窗,玻璃也被吹破了一塊,風和雨呼呼地往裏灌。大家都不再去理它,吹吧,盡管吹吧,我們都累了。
宿舍簡直成了汪洋大海,床是浮在海上的五艘小船,船上載著已無力抗爭的疲倦的我們。
天亮了,台風之夜已成為一個過去的夢。而我們,吃了台風這麽一個大苦頭後,真是談風色變,隻差沒有“瑟瑟發抖”了。我想,我們大夥兒的驚悸,隻有窗戶全被修好的那一天,才能漸漸被撫平。
李老師評語: 已向學校有關方麵反映了,相信會很快解決的!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1991.10.12)
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人們總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幾千年的傳統教育和方法左右著人們的思想,一旦有人稍微偏離“傳統”,那些古老的衛道士們馬上跳出來,或指責,或阻撓,各種流言蜚語紛湧而來,讓人的一團熱血頓時冰凍。此時,有的人退縮了,又回到“傳統”中去;而有的人,在對自己的正確認識上,相信自己的觀點、做法是對的,就矢誌不移地堅持到底,最後勝利總是屬於他的。這是所有敢於破除陳腐傳統者和改革者所應具有的精神——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
麵對著種種尖銳的批評,總是令人灰心的,其實不必這樣。隻要自己行得正,做得對,就不怕別人說什麽。有一句話就說得很好:“不要為尖銳的批評而感到生氣,真理一般都不怎麽合大眾口味的。”是啊,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它不符合大多數反對派的口味,他們壓製它,不讓它出現。掌握真理的人們,就應該勇敢地捍衛真理,破除千載不變之說,使真理成為大眾的真理。為維護“太陽中心學說”,而曾被叫囂著“地球是宇宙中心”的教皇燒死的布魯諾,就是這樣的一個勇士。可見,走自己的路,就要有抵禦別人“說”的膽量,就要有堅持自己正確的“說”和“做”的勇氣,讓別人說去。
當然,如果別人的意見是對的,琢磨起來有道理的,而自己的路又是不那麽正確的,此時,別人的“說”,還是要聽取的,自己的路也還是得糾正糾正一下。

現在,有些老師想改進教學方法,各種非議就來了:“上文言文課,讓學生讀幾遍就行了嗎?字、詞等怎麽辦呢?”改變一下傳統的教學方法就有人想不通,受不了。事實上,正是反複地誦讀,加深了同學們對課文的整體理解,無形中也就促進對字詞的理解,印象反而深刻。難字難詞問問老師,查查工具書,即可解決,為什麽非得在課堂上講不可呢?為什麽非得按老一套來不可呢?真是“孔夫子”。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
李老師的評語:很好!抄來交給我!
“演說”(1991.1.7)
按我們座位前後四人的學習討論小組規定,摸到黑牌的得上台去演說。我的命運不佳,竟摸到黑牌。心裏頓時慌慌的。這一輩子還不曾領教過演說的滋味是什麽,今天倒能夠嚐一嚐了。
心裏打好的底稿是“當老師提問我的時候”,不料卻倒黴得很,我們組的符文峰也講這個題目。下一個應該到我了,可是我還能講這個題目嗎?沒人能告訴我。我非常無助地被掌聲推上講台,麵對著全班五十二張臉,我結結巴巴地“演說”道:“我……我想,我……還是講咱咱們班男女同學的關係吧。我覺得……我覺得我們班男女同學之間非常……非常地……”講到這裏,我的喉嚨好象被什麽卡住了一樣,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上帝,我的思維像被堵住了一樣,“非常”下麵那個詞怎麽也想不出來。一陣難堪的寂靜。霎那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沮喪湧上心頭,我知道,我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我一下子就跑下講台,奔向我的座位。“演說”也就到此結束了。那幾聲稀疏的掌聲是在嘲笑我罷,因為它們在我聽來是多麽的刺耳,我寧願悄無聲息。
我討厭自己的虛偽。我朝每個人微笑著,以顯示自己對那番一句話都不到的“演說”,“滿不在乎”。其時自己心中早已傷心不已,悔恨也已不在千回之下。長著一張嘴卻不能侃侃而談,那麽,盡管我很會寫,又能有什麽用呢?此刻我希望自己是個隻能用筆交談的啞巴!
我永遠也忘不了這次的“演說”——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回。
李老師的評語: “相信你會成功的,失敗是成功之母!”
口語訓練(92.2·23)
新學期開始了。李老師出了個新花樣,要求全班同學前後四人一組,在每堂語文課上課之前五分鍾,上台講演,進行口語訓練。
是啊,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不緊張,不結巴,對一個人該是多麽重要!未來社會,需要口才好,需要能說會道的人,能向陌生人,陌生單位推銷自己的人。一個人才學再好,麵試時語無倫次,話都說不清,人家怎能相信你的才學,怎能錄用你,而你又怎能在適合自己的單位發揮才能,學以致用呢。所以在當學生的時候,應當有意識地訓練“會說話”的能力,為將來做準備。李老師這種強製性的訓練,我們沒有理由不接受。

講演的要求是“聲音大,吐詞清,有表情”。要做到“大膽、大方、大聲”這三點,首先要不緊張。當一個人緊張得手腳發抖,張嘴卻不能吐出一個字,怎能做到“聲音大,吐詞請,有表情”呢,所以,講演前要努力克服緊張的情緒。緊張,勢必導致講演的失敗。
有個笑話發生在我身上。別看我平時說話伶牙俐齒,卻最怕走上講台,上去了,一句話也憋不出,盡出詳相。第一小組上講台講演的時候,我在下麵不知冷還是替人緊張,腳一直抖得厲害。我心中暗暗祈禱,輪到我上台講演那天,最好陽光普照,否則,我腿發抖,聲音發顫,叫我怎辦喲。你瞧,緊張的威力多大。
但願通過這次口語訓練,我在公眾場合說話的能力如日常生活中般伶牙俐齒。
李老師評語: “肯定行!很好!”
野炊(91.12.8)
我們隨身帶著“咣、咣”作響的炊具,終於到達目的地——桂林洋農場海邊。十二月的海畢竟和四月湛藍的海不同,海風很大,吹散了我們的頭發,淺灰色的海天連成一線,蒼蒼茫茫。
匆匆望了我們的老朋友——桂林洋農場邊的海一眼,我們立刻投入了野炊的準備工作。因為我穿著襪子,擔心弄濕了,大家便派我切菜,她們洗菜及鍋碗瓢盆。我一直住校讀書,連菜刀都沒摸過,哪會切菜?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蔬菜不用學也是會切的,然而那一大塊豬肉卻讓我發愁,不知從何下手。我想了想,學著爸爸的樣子,笨拙地操著菜刀,先把大塊肉切成幾塊,再一塊一塊地切成片,速度慢得像蝸牛一般,笨得真可以啊。這就是平日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結果,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並決心今後再也不做家庭的寄生蟲了。

最有趣的,就是大家在一塊兒炒菜。男孩子們終於有些“良心發現”,覺得不應該任何事都由女孩子做,就爭著炒菜。陳誌明最先搶著鍋鏟,當然由他掌勺。你瞧他,兩腿一叉,揮著鏟子,呼這個倒油,喊那個加水,一副活靈活現的廚師樣;萬裏同學可能因為當不了掌勺師父而懊惱著,便自封為陳的“顧問”,操著一雙筷子親臨“指導”,還不停地在鍋裏夾菜吃,看看熟了沒有,淡不淡,很盡“顧問”的職責;吳立洵不好好燒火,鬆葉掉進鍋裏,當菜炒了;吳芳一直擔心鍋會爆,站得遠遠地往鍋裏扔蒜頭,還要驚叫兩聲,氣得人直瞪眼;林明政吵吵嚷嚷要去守炒好的菜,這個貪吃貓!而我這個“端盒子的姑娘”,往往也被手裏端著的美味佳倄誘惑,偷偷地品嚐一下,唔,真香呀。
開飯了,我們圍著色香味齊全的飯菜,席地而坐,放開肚皮大吃大喝。陳誌明建議我們幹杯,七隻飯碗“呯”地碰在一塊,再各自望一眼“杯“中美酒——飯呀,湯呀,可可可樂呀,而啞然失笑。
你瞧,我們玩得多開心!
(當時沒有相機,更沒有手機,隻有用文字記錄我們的青春年少時。)

(高一(6)班畢業二十周年聚會,從全國各地來海口參加聚會的有三十一人,與部分執教老師合影)

張曉梅三十年前是高一(6)班同學們公認的學霸,她的初中三年也是在農墾中學讀的,班主任是我們語文組的潘華老師,潘老師深情地說:“張曉梅離開墾中後我就見過她一次,她是我的眾多學生中學業優秀,又漂亮又溫和謙遜,非常招人喜歡的一個!”1993年高考成績非常優秀,但是,當年政策規定必須在高考成績公布之前報誌願。因此,報誌願時,估計自己的考試分數是決定未來能否被錄取的關鍵。她非常謹慎地選擇了國際關係學院。後來公布的分數,她報北大也可以被錄取。這次,我請符文峰同學在群裏號召大家找出自己的練筆本,挑選自己覺得最能反映當年高中生活的練筆文發給我。她第一個拍照發來五六篇,後來又幫我轉成Word文檔。原來,她的高中練筆本保存完好,一直珍藏在身邊。她的三十年前的練筆本,就是語文教改成功的見證。

男人和女人站在街道上描述已自動生成

(墾中高一六班畢業二十周年回母校聚會時,張曉梅與班長王峰合影)

我自從1982年執教人教社分編型改革教材《作文·漢語》(1986年修訂後定名《寫作》)之後,後來即使用綜合型《語文》課本,都嚴格要求學生一定要堅持課外練筆。

許多老師覺得兩周一次的課內作文,都批改不完 ,哪有時間再去批改每周三篇練筆文?

可見,教師隻有更新教學觀念,改革教學方法,才能適應學生成長的需要。1982年1月25日,葉聖陶老先生給上海《語文學習》雜誌編輯範守綱的回信中,再三指出“作文就是說話,是用筆說話”,而且明確提出了“說話內容和要求”,還說“作文命題很重要”,特別強調“作文評改方法要改革”,最後一針見血地指出“講深講透與精批細改一樣,學生吃虧”。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華中師大一附中資深語文教師汪厚鐸先生負責指導我進行語文教材改革。汪老師非常讚成葉老的教學理念,一堂語文課,怎麽可能“講深講透”?作文“精批細改”學生吃虧,老師吃力不討好!

他說:“我認為我們的初中語文教改實驗基本成功,有兩大突破。一是課堂教學搞活了,這有兩個經驗要總結,首先是培養了學生的好習慣;再就是教學民主作風好。二是作文教學可稱是最大的成功經驗,老師基本上從作文堆中爬出來了。說成功是因為學生未由於教師不批改作文而無興趣,另外,學生寫作能力的提高是最有說服力的。”

教師不批改課內作文,是因為實驗教材《作文·漢語》明確要求學生完成課內作文之後,教師要指導學生“自改”和“互改”。我調到農墾中學後,從第一次課內作文訓練開始,就要求學生“自改”和“互改”。

同時嚴格要求學生每周至少寫三篇課外練筆文,每周一早自習請語文課代表把全班學生的練筆本送到辦公室,一天時間看完,當天晚自習發給學生繼續寫。我瀏覽時,文章寫得一般的就批一個字“閱”和時間;寫得比較好的,抓住文章特點批一兩句話,然後請課代表和學習委員督促那些學生自己再修改謄抄交給他們或張貼在教室後麵,或裝訂成冊給大家傳閱。一句話,要求學生養成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明白無誤地告訴學生:“娘懶女兒勤”,我這個“懶娘”勤動口,你們都要勤動腦和手。

上麵是張曉梅同學自己從三十年前的《練筆本》中選的幾篇課外練筆文,每一篇都記錄了她和同學們的高中生活,都是寫自己熟悉的人和事,讓讀者仿佛看到那些少男少女當年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既有快樂的“野炊”,也有抵禦台風的辛苦之夜;既有自己經受教學改革痛苦經曆,也有抨擊教改中的保守思想和行為。文章短小精悍,中心突出,語言流暢,的確達到了“我手寫我心中言,真情實感動人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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