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婆換房,搬到北航。她人大兩間屋的東西是放不下的,許多家具讓妹妹拿去使用。一個卡車把她的東西全部運來。這些東西在外人看是一大堆的破爛,但對她來說,這些破爛使她能正常生活,是無價之寶,是她生命的支撐,包含著她的懷念、她的痛苦、她的一生。
這些東西是:她的大單人鋼絲床,鋼絲已經完全鬆了,床墊也塌了下來。但母親愛她的寬度,睡慣了,就是不願換床。無論到哪都必須帶著這破床;她的嫁妝,那古老的棗紅色雕花、五塊拚成的、市場上罕見的巨大衣櫃;她的梳妝台;一個大玻璃書櫃;一個一米半長一米寬的兩頭沉父親使用的木質大書桌;一個白色冰箱;幾隻大皮箱;便盆和放便盆的小椅子;許多箱書籍等。
我們把305號朝南大間給她住,隻有這個大間可放下她全部家具。我家三口人分散在兩個單元的三個朝北小房間裏居住。這三個小房間中一個稍大的是七平米,處於該大樓中間通道的樓上,穿堂風猛烈經過門洞,使得該房間冬天極冷,隻有攝氏5度。我和女兒在這裏學習和工作時不僅穿皮大衣,還要把棉被捆在身上。鋼琴放在這間屋裏,我女兒住。另外兩個是五平米多,我住其一,和女兒在同側。我丈夫仍住他原來的小北屋,和我母親在同側,廚房分在這兩個單元裏。
我家已經習慣簡單的生活方式,不在做飯上花時間。每天早上吃食堂饅頭,雞蛋、牛奶、芝麻醬等。中午我去食堂買回來吃,晚上簡單做一點。母親來後,她就隨我們這樣生活。
雖然是母女,幾十年沒生活在一起,互相很不了解。文革中她曾來我這住一禮拜,全是買食堂食物湊合的。每月周末我們回家一次,像客人一樣隻吃個午飯。對於母親平時吃什麽,怎樣吃,誰做飯一蓋不了解。
來了幾天她開始抱怨吃得很不好。她牙不行,嚼不動肉和蔬菜。怕膽固醇高,不能吃雞蛋,又嫌菜太鹹超過多少克的鹽,等於我們平時的飲食要全麵改革。她要每天有魚吃,是她蛋白質的來源。在那種票證年代,魚很難買。我校和五道口都沒有,開始幾個周末我丈夫興致勃勃地騎車到處去尋找,費了很大力氣買的魚不是她喜歡的,幾次之後他也沒有興趣再跑了。她吃不好,一肚子的不高興,白天又沒人和她說話,很是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