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加納利

當夜幕降臨,黑色將世間的一切喧囂與悲歡隱去。打開電視,看一場電影。陪一個人,走一段旅程,看一段風景。那是一個人的自在與溫暖。當晨曦微露,黑幕漸漸褪去,心,不再畏懼人群中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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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涯

(2020-08-27 20:44:00) 下一個

一線天涯

  血色浪漫:鍾躍民要離開秦嶺了,秦嶺卻給了他一份貴重的禮物!

(圖片來自網絡)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意識到我小的時候是見過知青的。知青的樣子或者生活我完全沒有印象,在老家村子裏生活的記憶中也從沒有聽說過”知青“這個詞。

  那天應該是吃過晚飯後的傍晚,大概是高中生年齡的小姑姑帶著我找她的朋友玩,路過小學的操場。那條小路和操場隔著一條小水溝,水溝上架著一塊青石板,上小學後我曾經無數次走過那塊青石板在進學校。那天經過時小姑姑稍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操場那邊,不過眼光很快就暗淡下來,低下頭拉著我快步走了。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操場那邊有幾個人在打籃球,有笑聲,他們看起來是和姑姑、二叔他們很不一樣的人。最重要的是我看見了湘姨,她是媽媽的表妹,她的家不是在縣城裏嗎?我被小姑姑快步拉著走了,小姑姑那天很奇怪,和平時活潑輕快的樣子很不一樣。

  後來離開家鄉到了北方的大城市生活。有一段時間流行傷痕文學,半懂不懂的我看了很多關於知青的小說、報告文學。為他們的命運歎息、為他們的生活感慨。但“知青“對我而言仍然是遙遠的存在。

  直到我大學快畢業,一次偶爾的閑聊中,媽媽說到湘姨是最後一批由知青保送的工農兵大學生。我才終於意識到很多年前的那天,我看見的是村裏的最後一批知青。我也終於明白了小姑姑那天暗淡的眼神和低下的頭意味著什麽。知青是城裏人,我們是鄉下人,那條二尺寬的小水溝隔著的是兩個世界,城裏與鄉下。

   電視劇《血色浪漫》裏,從北京來到陝北插隊的鍾躍民坐在山梁上聽著秦嶺的信天遊,歌聲悠悠,仿佛愛情就在眼前,而他們卻無法去握住對方的手,山梁間的那條溝提醒著他們來自不同的村落,也是不同的世界。後來鍾躍民當兵走了,秦嶺回城了,而生長在那些村落的人依舊一代代地唱著:“見個麵麵容易,唉,拉個手手難”。咫尺天涯,看得見卻夠不著的有愛情,在黃土高原之間,也在城市與鄉村之間。

  “知青”是一個時代的產物,也是一個時代的見證。一場運動讓一代人的命運軌跡徹底改變。運動過後,關於“知青”的文學作品和影視劇層出不窮。或為他們的艱難哀歎,或為他們的曲折悲歌。而對那些接待過知青的土地和村民而言,知青來了,又走了。他們從不曾屬於那片貧瘠的土地。

   小時候的夥伴們大多都沒有考上高中、大學,很多年前他們先後去了廣州、深圳打工。我沒有探究過他們當年在那些城市的生活,隻知道他們先後又都回到了家鄉,娶了妻,嫁了人。從改革開放至今,那些城市裏不缺他們這樣的人,那些城市裏也從未留下過他們的痕跡。他們從不曾屬於那些城市。

   從家鄉的一線水溝到黃土高原的一道道山梁,咫尺之間隔著的是城市與農村兩個相距天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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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 回複 悄悄話 看了好幾篇博主的文章了,以後有空會繼續看。敏銳的心靈,優美的文字。博主天生是個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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