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的技術壁壘

開私塾是一個門檻不算很高的工種，特別是我們華人，懂高中物理數學的太多了，我憑什麽就覺得自己能持續的開私塾呢？首先當然是理科的理解能力，或者說還記得物理數學多少。這是天賦，也是記憶能力。但光是這樣還是不夠的，這類人太多了，好在大多數這類人都能在高科技公司找一個好工作，一般隨著行業起起伏伏也更大可能保持不被淘汰掉，所以願意跑到私塾這個賽道裏和我搶飯碗的還不多，畢竟在大公司的大船裏從投入時間和產出的收入比例來說還是比較好的一個選擇。這也是現在大多數即使是偏文的學生家長也還更願意學生去學理科的動力，誰都願意找一個高工資的工作，也很正常。
但即便私塾不算正宗的“職業”，剩下來能做家教的人還是很有不少。特別是我開的是網課，我的競爭同行們不是周圍這一畝三分地的老師，而是網上我連麵都沒見過，甚至聽說過的同行。我憑什麽就覺得我的私塾就能長久呢？當然有個人興趣意願和對家長的耐心服務這種因素在裏麵，但是我今天想講的是另一個方麵：技術壁壘。

我最喜歡看的一個教數學的頻道是https://www.3blue1brown.com/。這個視頻網站是一個斯坦福大學的人搞的，好像還是和Khan Academy合作的。我關注的點是他的視頻絕大部分都是動畫。要知道，要用動畫表達一個概念是比呆板的圖像要生動很多，所以也更能讓人理解。我也能做動畫，比如，我可以做過兩個小球的碰撞來演示物理裏的momentum的概念，用豬八戒來代表一個大球，用孫悟空來代表一個小球。小球撞到大球就會被彈開，而大球基本沒受什麽影響。這種東西用公式是可以推演的，但是如果有一個動畫來表達，往往給人的印象就深刻得多。但是我不是搞動畫出身的，做的時候自然費時費力，做得太慢了，沒法量產。做一次小的動畫可以，要做到像那個搞動畫出身的斯坦福的人那樣整篇都是動畫就絕無可能了，他肯定有我沒有掌握的知識和更為熟悉的軟件。所以，如果我來做物理講座的視頻，是沒法和3blue1brown競爭的，這就是別人對我的技術壁壘，無法輕易逾越，別人的斯坦福不是白讀了的。

但是同樣，我也有自己的技術壁壘，我的技術壁壘就是我的電腦知識的輔助。如同別人可以用動畫主打來輔助教學，加深學生的理解和喜愛一樣，我也可以用我的電腦知識來提高傳授知識的有效性。首先，我實現了學生不會漏過任何錯題。其次，我和家長的反饋可以更為及時和詳盡。
從一開始我就把所有的材料都無紙化，私塾的事是打算做長久的，無紙化更利於保留過往的經驗。最開始是把題目做成一個word或者PDF文件發給學生做。但這樣隻能發出去，不能知道學生是否做了。以一人之力要檢查學生手寫的作業基本沒有可能，而且大多數時候學生下節課來的時候是會“忘了”帶之前的作業的。我雖然懷疑學生家裏的狗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對作業紙感興趣的，但是這裏不是講究無罪推定嗎，咱也不能懷疑學生的人品啊。

所以後來很快就把所有的題目都放到網上去，這樣就能夠運用網站的程序功能來檢查作業是否做了，做對了多少（狗再也不吃作業紙了，學生也不會忘了帶作業了，因為作業永遠都在網上）。無法檢查的作業就是耍流氓，有了網站算是我自己不再耍流氓了。無紙化就是這個好處，程序和數據分離，功能升級成為可能。

如果隻是靠讓學生自己說懂了沒有，那就約等於放個屁，學生才不會鳥這個輕屁，糊弄你的可能性遠高於說實話。
我的網站的每個章節能把每個學生的錯題都放在一起，放在網頁的某一個固定的地方，學生自己去看自己的錯題集就行了。這種方法對於一個認真的學生其實也已經足夠了。但是我後來發現能去看自己錯題的學生不是不多，而是極少極少。能做完作業已經不錯了，額外的看一下錯題並不在作業要求之內。學生能做完作業已經是給了一個天大的麵子了，再去看錯題就沒有這口氣了，而即使我在網站上加一個是否看錯題的檢查機製，其實也還是沒法強製學生執行的，所以這種要求也約等於放屁，這種輕飄飄的香屁我還放了不少。

終於有一天我忍無可忍，決定不用再放學生反正也充耳不聞的屁，而是想辦法從製度上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沒法強製學生的原因在於雖然我檢查學生作業的對錯，檢查完了雖然也在網上歸類，但之後並不把學生的錯題類型留底到下次作業，靠的是學生看錯題的自覺。每一章節都有固定的題型讓學生做，但新的章節的作業和之前的錯題並不存在關聯性。要做到這種關聯性就需要把布置作業的細致度從原先的單個章節加深到每一道題目的深度，也就是跟蹤功能不再隻是針對章節，而是所有的每一道題目的對錯都跟蹤和永久保留。這樣，即使學生不看錯題，之後的作業布置還是會知道哪些題目是學生沒有做會的，而重複加以布置。整個過程在不知不覺中完成，我不用再放香屁了。隻不過有一些學生錯題類型太多，永遠不看，那。。。我想，我也已經做了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了。

所謂的教師經驗，其實也就是知道哪些知識點是學生比較不容易掌握的。如果一個學生情商比較高，提問積極，那其實這個學生並不是那麽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的，來回問答會自然發生。但問題是大部分學生都不會積極提問，經驗豐富的老師才能猜到哪些是最有可能學生不懂的。但是靠人腦來積累這些經驗緩慢而且不可靠。不斷的增加題庫，不斷的增加學生做題的曆史數據，不讓經驗流失，是我增加經驗的辦法。有點機械化了，但電腦的記憶比人牢靠。而且有的地方我發現學生的看法，或者說他們覺得的難點和我原本猜測的不太一樣，隻能說每一個教師都一定會有個人思維的獨特性，個人的熱點和大眾的熱點並不都一樣。通過大量數據的積累才更能意識到應該調整教學的重點，什麽地方該多講點，根據大眾的數據才更為靠譜。

其他的電腦帶來的好處還有和家長反饋的及時性和詳盡性，安排課程時間的時候能夠更快更精準等等，讓我可以把幾個不同時區的學生放在同一個組裏而不發生混亂。這些並非直接和教學相關的私塾雜務也要占用不少時間，但我就能做到雖然學生多一些，還是可以做得細致一點。比如每節課後都一定會發一個對賬單給家長，而不隻是一開始收費的一次性財務交流。電腦程序的使用大大降低了出錯的可能性，和家長更為頻繁的交流也大大加快了偶爾出差錯的時候的修正速度。所有的這些雜務，安排課程時間，記錄學生上課內容和所布置的作業，每節課的收費都整合在一個自寫的軟件裏麵，讓我能夠在增加雜務事項的同時降低了所占用的時間，留出更多的時間來做真正的備課。我想，其中和家長直接相關的就是對賬單了，以後有空再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