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異鄉的日子
文/清晨花瓣兒雨
溫哥華的二月,正是櫻花綻放的季節。整個城市被綠樹和花海覆蓋著,遠處的雪山和近處的海水在陽光下熠熠閃著銀光,這讓首次登陸加拿大的我們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興奮得幾乎忘了旅途的疲勞。由於先生在國內的工作還沒有最後脫手,我們決定暫時登錄溫哥華,一周後,先生帶著三歲的兒子回國,而我轉機多倫多長登。
本來爺爺奶奶不想讓我們帶兒子登陸,覺得他還小,經不起旅途折騰。但我想和兒子在一起多呆幾天,所以堅持把兒子帶在身邊。小家夥一路上興奮異常,不停地問東問西。剛剛入住家庭旅館,就拉著我要出去蕩秋千。坐在秋千上的兒子,開心地大笑著,不停地大喊:媽媽,推高點呀!再推高點呀!看著小家夥高興的樣子,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子還不知道,幾天以後,媽媽又要離開你了。
兒子出生兩個月,我就一個人背起行囊去美國讀書了。可能由於跟孩子在一起相處時間很短,再加上課程繁忙,我基本沒有精力去想兒子。隻是通過先生電郵來的錄像,知道他會叫媽媽了,會走路了;知道他開始去幼兒園了;知道他有了個"小兔子"作朋友;知道"小兔兔"搬家了,兒子到處找也找不到,難過得掉眼淚了;知道他又在上課的時候,大搖大擺地在教室裏旁若無人地走來走去了……
有一個視頻,曾讓我瞬間崩潰,心如刀割。冬天北方的早晨,天氣異常寒冷,先生怕兒子冷,隨手找了個我的圍巾給他圍上,他一把拉下來,不願意帶。"這是媽媽的圍巾"!先生對他說。他迅速轉過頭,瞪著大眼睛望著爸爸,吐字還不很清晰地問:"真得是媽媽的圍巾嗎"?爸爸認真地點點頭。他突然走上前去,把圍巾抱在懷裏,放在小嘴上親了親,然後乖乖地把圍巾圍好,奶聲奶氣地對爸爸說:"是我媽媽的圍巾,我要給小朋友看看,這就是我媽媽的圍巾!我說我媽媽在美國,王曉鵬還不信"!看到這個視頻後,我哭了好久,好久......
微風拂麵,陽光暖暖得照下來,兒子的小胖臉紅紅的閃著光,我陶醉地看著他,思緒還停留在回憶裏。"媽媽,我要吃必勝客!" 兒子的叫聲,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我抱起已經有點抱不動的兒子,使勁地親了親他的小臉,"走,天天,我們找爸爸去吃必勝客!"
第二天早晨,兒子早早就醒了,拉著我就往外走,說要去看鬆鼠。看先生睡得正香,我帶著兒子悄悄出門。看了看地圖,發現周圍就有一個很大的公園。
公園裏綠草如茵,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湖,湖周圍櫻花開得正旺,星星點點的落櫻在藍藍的湖水中輕輕地隨著微風蕩漾著,幾隻野鴨子悠閑地遊來遊去。兒子對這美景好像根本不感興趣,嘴子不停地問:鬆鼠呢?鬆鼠在哪裏?正說著,一隻小鬆鼠竄了過來,兒子激動地追趕著小鬆鼠。跑啊追啊,我們越走越遠,樹木變得越來越茂密,遮住了陽光。我知道,一直走下去,就應該是公園的另一個出口。鬆鼠好像越來越多了,他們盯著我手上的袋子,嘴裏發出哨子一樣的聲音,幾十隻鬆鼠突然從四麵八方向我們衝來,我突然意識到,糟了,他們看上了我手上的袋子,一定以為我們是來喂他們的。我嚇得聲音都變了,衝著兒子大喊起來,"天天,不好了,鬆鼠要搶東西了,我們快跑"!兒子拉著我的手,著急地看著衝上來的鬆鼠們,突然從地上撿起一根柳條,"媽媽,你快跑,我掩護你"!說著就用柳條抽打著地麵,邊打邊退。我覺得我跑了好遠,我們終於衝出了森林,見到了陽光。我被嚇得一直在發抖,兒子滿臉通紅,大汗淋漓,頭發都濕透了,手裏還緊緊握著那根柳條。我突然覺得好感動,兒子剛剛三歲多,他已經知道保護媽媽了。
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一周就過去了,明天兒子就要和爸爸回國了。最後一天,我帶兒子去了圖書館,兒子找來好多的圖畫書,讓我給他講故事。其中有一本兒童詩集,記不得是誰寫的了,但有一句詩的意思是:我會一直愛你,除非有一天飛鳥能飛進太陽裏....我對兒子說:"媽媽會一直愛你,除非飛鳥能飛進太陽裏"!兒子吃吃地笑著說:"媽媽,鳥飛不進太陽的","為什麽?" 我問,"因為太陽太遠,鳥飛不到呀;還因為太陽太熱,鳥沒等飛進去就融化了",兒子答到。我拍拍兒子的頭,認真地說:"兒子說得真好,所以,媽媽無論怎樣都會一直愛你,記住了嗎?"兒子高興地點點頭,輕輕地親了我一下。看著兒子的樣子,我的心都融化了……
機場離別的時候,兒子一直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小手上都是汗,眼淚順著臉在流,但他一聲都沒有哭出來,一直憋著。他們要過安檢了,我替兒子擦幹眼淚,假裝平靜地對兒子說:天天,回去好好聽爸爸的話,好好照顧爸爸,等爸爸把工作安頓好,你們就來找媽媽,我們一家就永遠在一起!好嗎?記著媽媽告訴你的話了嗎?媽媽會永遠愛你!"兒子哽咽地接著我的話說:"直到飛鳥能飛進太陽裏....."。兒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安檢的盡頭……
我站在那裏,淚如泉湧……三個小時後,我登上了飛往多倫多的航班,等待我的不知將是怎樣的世界......
每當想起那個時候,我總是覺得欠兒子的太多了,無法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