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八：執中自健

《周易外傳》乾八：【 “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大哉！易不言中而中可繹矣。夫離“田”而上即“天”也，離“天”而下即“田”也。出乎“田”，未入乎“天”，此何位乎？抑何時乎？析之不容毫發，而充之則肆其彌亙。保合之為太和，不保不合則間氣乘，而有餘不足起矣。乘而下退，息於田而為不足。乘而上進，與於天而為有餘。不足則不可與幾，有餘則不可與存義。勉其不足之謂文，裁其有餘之謂節。節文著而禮樂行，禮樂行而中和之極建。是故幾者所必及也，義者所必製也。人為之必盡，一間未達而功較密也。天化之無方，出位以思而反失其素也。舍愚不肖之偷，而絕賢智之妄，日夕焉於斯，擇之執之，惡容不“乾乾”“惕若”哉！
夫九三者功用之終，過此則行乎其位矣。功用者我之所可知，而位者我之所不可知也。功用者太和必至之德，位者太和必至之化也。德者人，化者天。人者我之所能，天者我之所不能也。君子亦日夕於所知能，而兢兢焉有餘不足之為憂，安能役心之察察，強數之冥冥者哉！此九三之德，以固執其中，盡人而俟天也。
昔釋氏之教，以現在為不可得，使與過去未來同消歸於幻妄，則至者未至，而終者杳不知其終矣。君子服膺於易，執中以自健，舍九三其孰與歸！】

《周易·乾》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子曰（文言）：“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王夫之對乾卦九三爻情有獨鍾，專門用一章來談論九三，這章開頭一句就感歎道：【 “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大哉！易不言中而中可繹矣】。至，從甲骨文，演繹到金文、帛書乃至篆字，都是鳥落地的象形字，表示到達，到達到終極的意思。我們今天用夏至和冬至來稱呼太陽回歸那天。【易】的哲學思想就是變化，就是物極必反，陽極生陰，夏至後則日短，冬至後則日長。所以，至是終極，也是開端。“知至至之”，就是知道要來的，就創造條件讓它來。知道春天萬物發芽生長，就播種插秧，這是知至至之。知道技術會進步的，就創新開發新技術，是知至至之。知道共產主義會來的，就為共產主義奮鬥，這是知至至之。“知至至之，可與幾也”。幾，先兆，微機。《周易·係辭下》【子曰：“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幾者，動之微”。如今成功的人士，特別是網絡經濟的大公司，都是在別人還沒察覺到技術變化的時候，先意識到技術變化，開發新產品，有了市場先入的優勢，一舉占領全球市場主導地位。見微知著，緊跟形勢，趕上時代的步伐。“可與幾也”，劉備三顧茅廬，風雲際會，就是“可與幾”，其基礎在於“知至至之”，然後可以建幫立業。“知終終之”，知道事務要完結了，就適可而止，及時收手，這是中庸，是“存義”。該成交的時候，就停推銷，是知終終之，是知道什麽時候該結束。該結束動態清零了，就結束它，是知終終之。西方列強搶劫了故宮頤和園的珍寶，中國也沒有搞清算，在海外高價買回來，這就很講義氣了。如今西方還堅持霸權，還想再洗劫中國一次，霸權單級國際秩序應該結束了。西方如果現在就結束霸權，就是知終終之，就“可與存義”。

九三爻在乾卦中間，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惕，惕曆，謹慎。在“田”（初九）之上，“居上位而不驕”；在“天”（上九）之下，“居下位而不憂”，不驕不躁，“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勤勤懇懇，“進德修業”。

《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禦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威寧】。“性命”：性是無形的，命是有形的；性是精神的，命是物質的；性是魂，命是魄；性是思想的，命是生理的；性是屬人類的，命是屬動物類的；性是理性行為，命是基因本能行為；性主陽主動，命主陰主靜。一個人，不能魂不守舍，要魂魄保和，要性命合和，一定是精神和物質要結合起來才能成為完整的人。保和性命，要知行合一。民主自由，要名實相符。如果性命不能保和，則無以“萬國鹹寧”。“鹹”，皆，都，全部。世界不能和平，就是性命得不到保和，是精神與物質脫節，是理念與實踐相悖，就是以民主自由之名，行帝國主義霸權之實。

“保合之為太和，不保不合則間氣乘，而有餘不足起矣。乘而下退，息於田而為不足。乘而上進，與於天而為有餘。不足則不可與幾，有餘則不可與存義”。不保和，不合和，則下不接地氣，上浮於天外，性命不能結合，魂魄不能結合，陰陽不能互動，不能把握先機，不知道何時該結束，不能善始善終。學識再淵博，身體垮了，就性命不和，就魂飛魄散，就一事無成。身體再強壯，但目不識丁，也是性命不和，也是魂不附魄，也是難以成事。九三居中，就要下接地氣，上通天識，調和陰陽，保和合和性命，“終日乾乾”，兢兢業業，盡人事聽天命。

王夫之崇尚九三，以保和合和性命來修身養性、為人處世，以“知至至之，知終終之”來治國理政、經世濟民，以此以達太和，以平天下。“君子服膺於易，執中以自健，舍九三其孰與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