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的價值（八）下海

楚江給一個病人把脈以後，開了個單方，隻一味藥蔓荊子。病人看了藥方，問道：“這藥貴嗎”？

“不貴，一塊來錢吧”。

“你就不能給點好的藥”？

“藥好壞不在貴不貴，而在是否對症。對症的藥，藥到病除”。

“再給我開點其它補藥吧”。

“沒病最好不要吃藥，補藥用得不當也會變成毒藥的”。

病人要貴的藥流行了好幾年，因為是公費醫療，藥費可以報銷。後來醫院創收，也睜隻眼閉隻眼，藥房裏備了許多許多維生素魚肝油之類，逢年過節還有月餅日曆之類。隻是楚江對醫院這種創收不配合，被科裏批評了好幾次。

 

改革進一步深入，各單位自己包公費醫療，病人公費消費的漏洞逐漸被堵上了。同時，衛生部也學習西方醫院管理，醫院各科室成為獨立營利結算實體。星移月轉，原來是病人要求開貴的藥，轉眼變成醫生主動開貴藥。醫生開的藥越來越貴，因為藥越貴，回扣越多。往往三天發燒，醫藥費就要花兩三千。

 

中醫科治感冒發燒，開個銀翹解毒丸，病人附了診費以後，或許根本不在醫院裏買藥，而是到外邊藥店買。西醫就不同了，病人發燒，先打吊針，一個吊針就是三、五百塊錢，回扣營利自然高。外國醫療醫院公司到醫院促銷，有回扣分成各種商業手段，西醫各科營利愈來愈高，而中醫科則營利趕不上通貨膨脹。

 

襄樊市第二工人醫院中醫科製定了管理新規則，要求確診必須有化驗單，因為這是科學根據，符合醫院科學管理原則。而且，萬一病人有個三長兩短，打官司也有化驗單為證，因為法庭重證據，中醫把脈記錄難以成為法庭證據。這個規則推行起來也是中醫科難得的營利方法。中醫科病人來了先開化驗單，病人當然要交化驗費，化驗室收費後再給中醫科回扣。

 

科學管理了，應該是治愈率愈來愈高了吧。這對西醫是這樣，但是，對中醫卻相反。中醫科開的藥越來越沒療效了。既然看病要科學依據，開藥就沒有什麽太多的選擇了。開藥隻能對化驗結果開藥，而不是對把脈結果開藥，否則萬一法庭對質，醫院怎麽打得贏官司？這不隻是襄樊市第二工人醫院中醫科的現象，而是全國普遍的現象，這種現在最終引發了全國關於中醫不科學、中醫有毒、中醫生是騙子等爭論。

 

楚江想起了師父黃醫生，黃醫生說中醫生要重品德，品德不好，開藥就不靈。楚江也想起董博的醫療與社會信仰的關係。改革開發了，社會信仰價值觀變了，西方文化成為時髦文化了，中醫和社會市場經濟的贏利價值不符合了。

 

這是宿命嗎？文革移風易俗，父親的百合術就失效了。改革開放與世界接軌，中醫就失效了？襄樊市第二工人醫院鑒於中醫科虧損現象，決定取消中醫科。其它中醫生無可奈何，楚江是西醫科班出身，轉到其它科室也不難。不過，楚江決定辭職。楚江要開自己的中醫診所。

 

不久，襄樊市漢水邊上，新開張了一個“荊楚中醫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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