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參加毛主席的生日家宴
1.我對毛主席在生日宴會上講話的回憶
1966年12月的時候,我們中央文革小組的成員就多次向主席說,希望在毛主席生日的那天與主席一起吃個飯,以為慶賀。主席一直未作答 複。12月26日下午4時許,主席機要秘書徐業夫打電話給我,並要我立即通知陳伯達、張春橋、王力、關鋒、姚文元,一共六個人,於下午5時到中南海主席家裏同主席一起吃飯。我特地問,要不要通知康生?徐業夫回答,不要。我隨即用紅機子分別通知了各人,大家接了電話都非常髙興。5時前,我們就來到了中南海遊泳池主席的住處。主席和江青在家裏接待了我們。那天一起在場的還有李訥、毛遠新、汪東興、徐業夫、 吳旭君和服務人員。
飯前,主席與大家閑話聊天。 主席說,今天過個生日,我七十三了。你們要辦慶祝宴會,這不好,因為黨中央有不祝壽的文件呢。我們自己在家裏簡單辦個家宴,請請小組的人,組長、副組長、組員。顧問就免了。這一年你們辛苦了,“五一六通知”、“馬列主義大字報”、“炮打司令部”、“紅衛兵大串連”,一波接一波,現在還沒完。
主席又說,斯大林是七十三歲死的。他死了,資本主義就在蘇聯複辟了。社會主義堡壘被赫魯曉夫們從內部攻破了。我現在還不會死,但將來,資本主義會不會在中國複辟呢?這就要看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草命了。這個文化大革命是我們黨同黨內資產階級的代理人,也就是走資派、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的鬥爭。鬥爭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早就有了。但這一次是全麵的鬥爭,從上到下,從紅衛兵到工廠、農村、機關,全國都鬧開了。
主席又對春橋和姚文元說,春橋、文元來了。你們想不想回老窩啊!上海可鬧得厲害呀!形勢很好呢!紅衛兵起來了、機關幹部也起來了,工人們也起來了,到處是火燒、批判、揪鬥、打倒,還有砸爛。他們還很注意鬥爭方式,誰是要火燒的,誰是要打倒的,都有區別呢。他們懂得掌握黨的政策。機關的文化大革命也很重要呢,過去講內外有別,是講牽涉國家機密的事情內外要有區別,不是講革命運動不能搞。文化大革命,內外都要搞,最重要的是工人們起來了!你們兩個人可以回去看看呢。他說,上海重要呀!京、津、滬還有工業大省遼寧,是我們這一階段的重點。
主席對關鋒說,關鋒也來了。你太瘦了,要多吃點肉呢!你的老子研究怎樣了?你送來的書,我還沒來得及看呢。關鋒主張老子是唯心主義的,陳伯達主張老子是唯物主義的。主張唯心主義的還有楊柳橋等人,主張唯物主義的還有任繼愈等人。兩派還在爭,統一不起來。主席說,在我看來,老子是客觀唯心主義。老子是周朝王室的官員,屬於貴族階層,但他同情農民,經常替農民說話,批評統治者壓迫農民,稅太重。所以出身貴族也可以革命進步呢!對人不能光看出身,我不讚成那副對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形而上學。哲學家也不能都打倒,高亨要保呢,楊榮國也要保。
差不多5時半的時候,人都來齊了,家宴開始。服務人員端上了八盤菜、一大盆湯。菜有紅燒肉、燒魚塊、木須肉、臘肉青蒜,還有豆 腐、青菜、馬紮菜(一種野菜)等。主食是廚師自做的壽麵和烤紅薯、玉米棒等。大家入座以後,服務興為大家斟上了黃酒。我們都舉起 了酒杯,說,祝毛主席萬壽無疆!主席說,你們萬壽無疆!你們年輕! 正式就餐之後,大家的話語就比較少了。等到辭而上來時,大家又要站起來祝酒,主席示意大家坐下,自己卻站了起來,他舉杯說: “為明年全國全麵內戰勝利幹杯!” “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主席說“全麵內戰”這四個字的時候,一頓、一挫的,說得很清楚,但是“勝利”兩個字的聲音就比較小。很多人可能都沒有聽清楚。大家跟主席幹了杯之後。都在思考主席祝酒辭的意思。“把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是當時流行的口號,意思好懂。不好懂的是前一句。
那時文革運動中已形成革、保兩派,已經有了武鬥,這叫打內戰。可是反對武鬥、反對打內戰是毛主席的一貫主張啊,怎麽為它幹杯呢?而 且還是“全麵內戰”!大家都在思索,卻沒有人提出來問,江青也沒說話。主席似乎看出了大家對他話的不理解,在吃了幾口麵之後,他又陸陸續續地講了,不僅是學生被鎮壓,機關裏的造反派、工礦裏的造反派,也遭圍剿。沒有大民主,小民主也沒有,給領導提意見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熱氣騰騰的群眾運動一下子被搞得冷冷清清。那些被造反派反對的領導人,過去經常要群眾無條件服從黨的領導,做黨的馴服工具。這次他們又挑動群眾鬥群眾,組織黨團員、積極分子跟造反派鬥。於是,許多地方在群眾中形成兩大派,一派要革命造反,一派要保護舊秩序,兩派打起內戰,有些地方甚至發生武鬥。我們要支持革命造反派,給群眾宣講文化大革命的道理,團結大多敗, 爭取文化大革命的勝利。
前一陣子,我們怕文化大革命一下子鋪開了影響生產,便想把工廠、農村的文化革命放後一步,哪知客觀事實的發展常常會打破我們的預想。學校、機關的革命造反派同工廠、農村的革命造反派結合起來了,一下子打開了文化大革命的新局麵,上海就是這樣。中國的革命,知識分子一定要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才能勝利,五四運動是這樣,文化大革命也是這樣。明年全國的文化大革命都會走這條路。兩派的鬥爭會更激烈,但革命最後總會取得勝利。
吃完飯以後,主席又和我們談了一會話。主席談的主要內容,就是要我們從思想和理論上全麵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叫我們要抓大批判,並叫我們每個人都要寫文章。 在談到寫大批判文章時,毛主席特地對我說,你也要寫。我就對主席說,我一直想寫一篇關於影片“清宮秘史”,到底是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的文章,因為從主席提出這個問題,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人做專門研究。毛主席說,好。我又說,可我對義和團那段曆史還不是很清 楚。毛主席說,不要緊,你去寫。寫了給我,我給你看。 隨後,我們向主席道了別,然後各自回去了。
2 .貫徹落實毛主席的生日講話精神
主席這次談話給了我們極大的震撼,我們都認為主席的這次談話非常重要。主席不僅概述了文化大革命的起因和過程,而且為即將來臨的 1967年指明了工作方針。
第二天江青、王力就分別向總理和康生做了匯報,總理又把主席談話的精神告訴了陶鑄。總理和康生都認為主席談話內容深刻。總理說,主席講的內戰,意思是以毛主席為首的革命派同黨內走資派的鬥爭,是文鬥,而不是槍炮武鬥,打派仗。毛主席一貫反對兩派武鬥,打內戰。
江青把總理的意見告訴了陳伯達,當時陳伯達正在與王力、關鋒和我一起商議為《紅旗》雜誌起草元旦社論。我們大家都認為,似乎可以把“內戰”改成“階級鬥爭”。 27日晚,陳伯達召集王力、關鋒和我四個人,根據毛主席的講話精神起草元旦社論。商定主題後,陳伯達、關鋒編句子、口述,王力記錄,我補充意見。淩晨草成未定稿,準備過一天再改。這篇社論的題目就叫《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這是毛主席祝酒辭裏的 一句話。而社論主題就是“在毛澤束思想的偉大紅旗下團結起來,展開全國全麵的階級鬥爭。”
關鋒提出,我們把主席的話,作這樣的改動,是不是好。我說,在意思上並沒有多大的出入。再說,我們寫的稿子還要送給主席審閱的。這和田家英的做法完全是兩碼事,不用擔心。後來,主席在審批這篇文章的時候,並沒有再作修改。說明主席也是同意我們所做的改動的。 稍後,我們在中央文革小組的會議上,又討論了如何落實主席叫我們寫大批判文章的事。
關鋒說,他準備從倫理道徳觀上麵,批判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可是後來關鋒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困難,因為劉少奇的《論修養》再版時是陳伯達參加修改的。所以關鋒的文章在陳伯達那裏來回了好幾次。我聽關鋒講,陳伯達每次都拿去和他自己保留著的《論修養》修改的底稿核對,不是他改的部分就通過,是他改的,他就找各種理由出來阻攔,說什麽這個不是主要的啦等等。當初陳伯達修改《論修養》的時候是很積極的,比參加編《毛選》還積極。
姚文元本來是準備從批判電影《武訓傳》以來,文化戰線上的鬥爭曆史,來批判劉少奇的錯誤路線。可後來不知怎麽變成了批陶鑄了。本來姚文元批陶鑄的文章裏沒有寫批“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和批“五一六”陰謀活動的內容,是毛主席給他加上去的。批“五一六”到後來發展與演變成一場清查“五一六”分子的全國性運動。 王力當時提出,他來批“三和一少”,“三自一包”。但後來他隻寫出了一篇批“三自一包”的文章。批“三和一少”則被武漢“七二〇 事件”衝了。那時候王力正在外交部鼓動造反,所以他一批“三和一少”,矛頭就成了對著陳毅了,甚至還牽涉到總理。王力自己說他主要是批判王稼祥的,可實際上外交的事情都是總理定的,王稼祥並不是主角。我每次看到王力在會上講批“三和一少”的時候,總理的臉色總是很難看的。而且王力當時“左”厲害,他把“三和一少”又拔高到了“三降一滅”。但這個文章後來沒有寫出來。
張春橋原來打算從社會基礎上,從走資派產生的社會根源上來批判劉少奇。不過不知為了什麽,後來這個文章一直沒出來。張舂橋想問題比較深思熟慮,但寫文章比較慢。 我的文章,已經在主席那裏確定了主題。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向陳伯達請了假,經常一個人關在釣魚台的辦公室裏或者家裏寫文章, 好多事情我都沒有參加。
3 .我對王力整理的毛主席生日談話的看法
主席的生日談話一直沒有向外麵作過正式的傳達。所以許多人都是後來從《王力反思錄》裏看到他自己整理的“生日談話”。 關於主席的這次生日談話,現在有張舂橋、關鋒、王力、姚文元和我的五個版本。所有版本都隻是事後的追憶,因為主席是在家宴上即興講的,我們都沒存做現場記錄。五個版本中王力寫的最長、最多,關鋒寫的最短、最少。關鋒的版本是閻長貴轉述的。據我所知,關鋒本人還有個整理稿,應該比閻長貴轉述的更詳細,現存於其後人處。我認為,在五個版本中與原貌差距最大的是王力的版本。
家宴時間大約 有一個半小時,除了吃飯,講話時間也就是幾十分鍾。主席談話是以聊天的方式進行的,中間春橋、文元、關鋒和我還插過話,所以不可能是長篇大論。王力整理的那篇生日談話有八千多字,除去他本人的評論,也有三四千字,很多話是他的發揮,並不是主席說的。例如他說毛主席說“一切企圖阻擋工農參加文化大革命的論調都應駁斥。”“他同陶鑄分岐的實質就是這個。”我不記得主席這樣說過,到1966 年12月底,主席還沒有公開批評陶鑄。再如不能亂抓人的一大段話,我記得那是主席在另一次會議上講的,生日家宴上沒有談這個問題。
王力在回憶中,對主席那天並沒講過的話,說了一大堆;而有些主席當時講過的話,他卻略而不詳,甚或沒有記。他說“有人說,毛主席說‘要開展全國全麵的內戰’”,“我沒記得聽他說過”。這不對,除他之外,關鋒、張春橋、姚文元和我都聽到主席講過“全而內戰”的話。而且我還記得在起草1967年元旦社論時,王力也議論過這句話,並表示他也不很理解主席這話的含義,可這時侯他卻說他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