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少校【四】反右
1953年,李大夫全家遷入本溪市,並調入本鋼結核醫院工作。剛剛建立的本溪市,有一個區域,均為二層的日式小樓,非常別致,設施齊全,配有花園院子,十分舒適。
每棟小樓中間開門,然後分上下左右四個家庭。李大夫家被分配到二樓左側。走廊很長,有四個房間,一個廚房及一個衛生間。
當時幾乎都是市長級別的人物,才住在那裏。也不知道李大夫是什麽級別,反正那時他的工資就已經是110元人民幣,上下班都有一個軍吉普接送。那種景象孩子們記憶猶新。
而李太太照樣在家照顧孩子丈夫,沒有參加工作。因為按著當時李大夫的身份,如果女人參加工作,對丈夫來說,是很沒麵子的事情。
這樣平靜的生活了一段時間。到了第二年的1954年,他們的第三個兒子出生。這時候,李大夫的家庭已經是一個五口人之家了!老大,老二,老三。
李大夫的兒子老三,在兩歲的時候就有了模糊的記憶。
老三的記憶中,家裏的走廊特別長,房間門都關著的時候特別黑。
每當他喊著要拉屎的時候,家裏大人就會給他一個搪瓷痰盂,坐在上麵。由於怕有臭味,就讓老三蹲在走廊裏拉屎。老三總是坐在痰盂上,在長長的走廊裏滑來滑去,很好玩兒。
當時的打擊右派的運動,在全國展開。老三隻有兩歲半,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隻記得好長時間看不到爸爸了!媽媽和二哥在把一些東西裝到箱子裏,屋子裏亂遭遭的。當時老大上學去了,老二還沒上學,但是也能幫助媽媽做事了。老三隻能站在那裏看......
後來,來了幾輛帶車子,可能是媽媽雇來的人力車,四個老頭,裝了滿滿四輛車,全都是皮箱、行李、書籍。這四輛人力車,按照媽媽給的地址,一個跟一個的出發了。
媽媽這時牽著著老二,背著老三,乘公共汽車來到了平山區黎明街甲樓75棟。
後來才知道,當時全國搞“大鳴大放”,號召給黨提意見。然後把提意見的人統統打成右派,關起來進行勞動改造。資料記載,全國共有55萬知識分子和幹部被打成右派。
李大夫就這樣被關起來了,而李太太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隻是丈夫的單位通知她,全家立刻搬出,到指定的住處。李太太沒有任何爭辯,默默無聲的忙碌著,搬到這個地方。
這是個9平米的住房,兩家共用一個廚房廁所。房子是空的,看樣子是早已經準備好的。
大人的心裏孩子們哪裏知道。老三隻是記得,二哥掃地的時候,撿到一分錢,然後二哥領著他到路邊的攤上,買了一根 高高長長的,甘蔗似的東西,哥倆分著吃了,很甜很好玩兒的。
天色漸漸變暗,可是那搬家的四輛人力車還沒有到!李太太心急火燎,真擔心會出什麽意外!
好在天完全黑的時候,他們到了,原來是迷路了。
更是著急的是,兒子老大放學回家,發現家裏沒有人了,已經是別人的家了!老大按著鄰居說的地址,挨個樓找啊找。幸虧媽媽掛上了與眾不同的窗簾,在這個住宅地區裏,一大片亮燈的窗戶中,格外顯眼眼。否則老大根本找不到家了!
夜深了,精疲力盡的李太太和三個兒子一字排開的睡在大木板鋪上。孩子們都累了,呼呼的睡得很香。可是李太太望著身邊堆積的行李,根本睡不著。
丈夫被關在哪裏都不知道,右派的罪名時而驚擾著她。最可怕的是已經停發工資,這讓她不知所措,心裏發慌。
手裏倒是有一些金子首飾,但是,她哪裏敢去兌換錢?
第二天一早,好心的鄰居介紹李太太去街道辦的被服廠,找了一份在家加工的工作。就是用漿糊粘帽子的內沿,叫糊帽子。
於是,大捆的材料搬到家裏,熬好漿糊,全家糊帽子。當時糊一個帽子可能是一分錢,反正是計件。做好了之後,大捆大捆的送回廠子。就這樣,李太太一聲不吭的領著三個孩子活了下來。
過了一段時間,廠裏的領導找她談話,問她可不可以做廠裏的兼職會計。因為在這個期間裏,廠裏的員工早就指指點點,一群家庭婦女對來取貨送貨的李太太品頭論足。
李太太年輕漂亮,衣著打扮,舉止談吐,與眾不同。這些沒有文化的家庭婦女隻能是羨慕嫉妒。都在傳說李太太是右派家屬,是犯屬,她丈夫如何如何.......。但是每次看到她時,又不得多看幾眼。也是的,一個那個年代就是國高畢業的知識女性,怎麽能和她們相比!
李太太當了廠裏的會計了,這樣生活的壓力減輕了一些。孩子們上學的上學,上托兒所的,也是很快樂。隻有李太太自己,默默的等待著......
後來才知道,李大夫被打成右派後,下鄉在本溪縣偏嶺公社泥塔大隊,進行勞動改造。
就這樣,李太太每日想著丈夫,他在農村改造的怎麽樣了?沒有工資,吃什麽? 被抓走的時候是夏天,現在天冷了.......
......未完,請看 軍醫少校(五.改造)
紐約民工
11/18/2017 於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