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成就急匆匆衝進鄭府，一路上叫著，“鄭公何在？鄭公何在？”

   鄭管家忙迎接，要請到後院，成就在前廳站住，“你隻叫鄭公來就是了。不煩驚動公主。”

   鄭拓和桂芷在後院寢室裏商議給將要出生的孩子起名字，聽見就王來訪，不知什麽急事，快步趕到前廳，“就王殿下。”正要行禮，被成就一把拉住，“他回來了。”

   “誰回來了？”鄭拓皺了眉問，一邊示意成就入座。

   成就嗨了一聲，“鏗王府的主人回來了唄。”

   鄭拓瞪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主人？難道是鏗王殿下？”

   成就點點頭，“是鏗王。”

   鄭拓雙手加額，“天之所賜啊。”

   成就也笑道，“老十就是命大。”

   鄭拓問道，“鏗王殿下已經見到太上皇帝？”

   成就怔了一下，“見到了，父皇讓他回退思塢去住，母妃也高興的很呢。”

   鄭拓笑道，“好啊，那先去後麵向公主報個喜吧。”

   成就卻沒有了剛才的高興勁兒，“鄭公，你說父皇會改主意嗎？”

   鄭拓看著成就，“殿下可看出什麽端倪？”

   成就沉了臉，“我總要看人家的臉色不成？”

   見鄭拓不答，成就哼了一聲，“他終究是叛逆，皇帝怎能容忍他大搖大擺又做回他的越州王？”

   鄭拓道，“皇帝詔書中不願提及叛逆一詞，恐怕另有隱情，”鄭拓低頭想了想，“即便皇帝不喜鏗王死而複生的消息，他也無法明旨改變，否則難以自圓其說，恐怕還要做出博愛容下布德施惠的舉動，仁昭以服下。”

   成就點著頭，“這才是大孝大德大道，以皇帝的聰慧，必定要有番做作。”

   鄭拓道，“我倒是想看看皇帝如何處置鏗王，他是嫡子，太上皇陛下如今住在行宮裏，哦，還有殿下。”

   成就斜楞著眼，“鄭公要放棄我嗎？”

   鄭拓笑道，“太上皇沒有明旨，就王殿下自己不要多想。”

   成就嘴角動了動，沒有說出來。

   鄭拓撣了撣衣裳，“其實殿下所慮不錯，鏗王回來了，消息苗將軍肯定是傳到京城，越州軍殷將軍也不敢隱瞞，”鄭拓站了起來，“倒不得不做些安排。我們現在去見太上皇。”

   成就撇了撇嘴，“鄭公是要去見鏗王吧？”

   鄭拓笑道，“殿下是孝悌兩全，剛才不是在為鏗王的回來高興麽？”

   成就道，“當然。”

   桂芷打發個侍女請成就王到後院一敘，鄭拓還要作陪，成就攔住了，鄭拓見他陰著個臉，便沒有堅持，先行一步去鏗王府。

   成就一步一蹭地慢慢走到後園，桂芷扶著侍女已經站在門口，成就見了妹妹，一句話沒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成瑞將鄭拓詔進睿乾殿，“鄭公，你來的正好！”

  鄭拓見成瑞滿麵笑容，躬身施禮道，“陛下大喜呀。”

   成瑞點點頭，“梅璐這孩子，”話沒說完，眼圈先紅了。

   鄭拓道，“臣和鏗王出巡過，那時已是年少氣盛，英氣勃發。分嶺一戰，鏗王更是斬斷決伐，為保護陛下，甚至就王，犧牲自己，堪稱孝悌忠義，臣是萬分敬重。如今鏗王全身回到越州，豈不是陛下的大幸。”

   成瑞笑道，“我倒忘了鏗兒和鄭公出巡那段時日，算來不過才三年，我本想退到了越州，偏安一隅，唉，”成瑞歎口氣，搖搖頭，“先是績兒，後是鏗兒，皇帝是步步緊逼呀。”

   鄭拓勸慰道，“所幸鏗王回來了，就王也在身邊侍奉，陛下放寬心。”

   成瑞搖搖頭，“我是放心不下啊。你再草擬個奏折，隻要成功放過我們父子性命，我願盡快交出兵符，老死越州，不再參政。”

   鄭拓有些動容，“陛下。”

   成瑞接著道，“就兒也是個好孩子，我不會虧了他們母子，”

   鄭拓抬眼看了看成瑞，點點頭。

   “不過，”成瑞沉吟了片刻，“就兒不懂事，非鬧著要回邘都，你勸勸他。”

   鄭拓遲疑了一下，“是，陛下。”

   一時筆墨齊備，鄭拓挪至書案，略一凝神，揮筆開始為成瑞起草給成功的奏折。

   成瑞讀了一遍奏章，隨手放在一旁，眨著眼想了想，“鏗兒先去了常州幾天。”

   鄭拓正琢磨什麽地方寫得不對，聽成瑞這麽一說，綻開了笑容，“常州？安邊節度使？鏗王果然不同凡響啊。”他指著奏章，“臣再重新擬來。”

   成瑞道，“不急，待明日和屠公商議之後再定。”

   鄭拓遵命，“陛下，臣下可否問候鏗王？”

   成瑞笑道，“我倒是忘了，鏗兒一定是被淑妃拌住了，老何，去傳鏗兒過來。”

   成瑞的何總管也是和淑太妃一樣，被成功從邘都皇城趕了出來，鏗王府的童總管尊他為前輩，太上皇的衣食住行，事事都來請教。何總管在京城皇帝身邊侍候多年，哪裏沒個分寸？加上年事已高，對越州又不熟悉，看這童總管行事謹慎，放下心來，凡事隻管隨他，從不指手畫腳，全心隻在侍候好太上皇。

   何總管聽成瑞喚他，忙答應了，帶著個小黃門，出了睿乾殿，朝內苑快步走去。

   行宮鏗王府比起邘都皇城可是小了不少，這裏曾經是有庫國皇宮，原來隻有個睿乾宮，正殿是君臣議事之地，中間有書房退思堂，後殿用做寢宮。大成滅了有庫國後，將皇宮立為行宮，擴入了周圍的幾處園子，有成鏗的寢宮退思塢，成就的寢宮騎鶴樓，淑妃的寢宮碧柳榭等等，才有今天的規模。以前隻有成鏗這麽一個皇子住在裏麵，頗有行宮的樣子，清淨愜意，如今太上皇帝，嬪妃們，加上兩個親王，都住在苑子裏，平日裏雖然熱鬧，卻是內外無別。兩個總管商議著，將成瑞的寢宮從凸月樓挪到了睿乾宮後殿。

   這樣一來，何總管就更舒服了，偶爾跑跑碧柳榭傳個口喻，隻當是散散筋骨，像今天一樣，不過，何總管的心情和以往不一樣，憑著多年的經驗，老何知道，鏗王這一回來，一定會有大事，是好是壞？何總管縮了縮肩，加快了腳步。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道德經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