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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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回首蕭瑟,也無風雨也無晴

(2018-11-16 15:20:46) 下一個

成鏗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檻車裏,鎧甲已被卸去,隻剩下薄中衣。這種馬拉的檻車原本是用來打獵時關凶猛野獸的,現在用來做囚車,檻車大概可以塞進二十個人。車門打開,雙手被捆的安穩,安逸,解明,和另外兩個的禁軍副將被押上車來,幾人看見成鏗,一邊互解自解捆綁,一邊都圍過來。

成鏗動了一下,覺得左肩右腿受傷處大痛,胸前也鈍痛,咳了幾聲,嗓子裏滿是血腥味兒,喘了幾口氣,咬牙要坐起來,解明伸手托起他,坐靠在車柵欄上。

成鏗看著解明歎口氣,“不是讓你跑嗎?你傻啊還是笨啊被逮住了?”

解明嘴動了動,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成鏗拍了拍他的手,側臉看見安穩安逸,便盯住安穩。這是自從到了分嶺後第一次再見他,一肚子疑問要他證實。

安穩搖搖頭,挪到成鏗身邊低聲叫殿下。

成鏗低聲惡氣地吼他,“你躲在哪裏去了?”

原本對安穩最信任,如果他也在裏麵一起背叛的話,那這個世上也太凶惡了。

看到安穩烏青的半張右臉,右耳裏流出的血已經凝固,掛在腮上,成鏗下麵的話就吞了下去。

安穩咬了咬嘴唇,“我一進城就被皇帝下令溫家兄弟拿下,後來看殿下也進來,想要傳遞消息,沒得機會,再後來一直被關在後殿。”

成鏗點點頭,“你可知皇帝是為什麽?”

安穩垂下頭,“父親在京城協同守軍謀逆敗露遭禁,你我等人附逆,陰謀劫持皇帝造反。”

成鏗震驚,啞了半天才道,“皇帝費盡周折隻為扳倒大舅舅?”

安穩點點頭,“我被派去晏城兩個月,就是為栽贓我和晏城軍有勾結。按所謂的陰謀,這幾天我應該在關內,晏城軍在關外,裏外夾持皇帝,以應和父親。”

“兩個月前就開始了?”成鏗推斷,“大哥哥可以肯定晏城軍是清白的,”看安穩點頭,“那麽太上皇應該平安了。”

成鏗抬眼尋找仍在燃燒的狼煙,沒有看見,大概已經被滅了。“為什麽不見晏城軍來勤王?”大家互相對看了一看,都搖搖頭。

成鏗低頭想了想,搖頭,有些自言自語,“不這麽簡單,為什麽一開始一定要太上皇去獵宮呢?還是難道原本要挾持太上皇的?”成鏗暗想,張蒙所說身不由己的話一定是指這一切都是為了成功。

“安逸,你在獵宮,沒發現異常?”安逸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成就不是皇帝從獵宮打發出來去燮州的嗎?”成鏗皺著眉。

“是的。”安逸點頭。

成鏗沉吟,“本來是要父皇去獵宮拿下,成功和張蒙挾持太上皇!為什麽,為什麽?莫不是為奪兵權?”

安穩一拍大腿,“不錯。”

“那麽扳倒大舅舅是為去掉父皇的一個強援?”成鏗繼續自問著,安穩安逸互看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成鏗兩眼直直盯著前麵不知什麽地方,喃喃自語,“如今沒有擒到太上皇,沒有兵符,無法調集兵馬,隻憑張蒙張越這兩萬人去攻打京城守軍?”安穩搖頭不知如何作答。

成鏗繼續道,“莫非朝中有人,何人接應呢?何人奉命緝拿了大舅舅?”安穩還是搖頭,“這個不知。”

成鏗瞪得眼發酸,眨了眨,“除非張佑早已領兵在京城外埋伏。”

安穩暗暗搖頭,安逸打斷他倆,“等會兒進了城就知道了,父親被冤枉,自有天理,皇帝聖明,我們這幾天拚死護駕,再怎麽樣也不會是死罪吧?”

成鏗看著他,心道,這也是個傻笨天真的主兒。

一時傷處抽疼,眼前發黑,成鏗抽了口氣,看見腿上還在流血。安逸指著說,“還不快紮上。”

解明早就撿了大家拆下的捆繩,這時過來,鬆開裹腿,小心地將成鏗的褲子推到傷口上麵一直到大腿根,檢查了一下。“這裏傷口深,流血多,郭奔的刀砍到骨頭,好在沒斷裂。傷口紮了繩帶,先止血再說。殿下肩上的傷更重些,怕是傷到骨頭。”

成鏗欠身試著抬了抬胳膊,登時痛徹心肺,不由得大叫一聲抱了左肩,加上前胸氣短開始大咳了起來,一時天昏地暗,幾乎又要暈去。

解明扶住他,“殿下先別動,安二將軍,你的絲絛解來。”解明用安逸的腰帶把左肩臂牢牢固定在身側。

成鏗謝了他,低聲在他耳邊說,“你都聽到了,未搞清狀況前,我們這裏三個誰也不能保護你,機靈點兒,瞅機會逃命吧。”

解明點頭,“殿下的舊疾呢?”成鏗愣了一下,輕輕搖頭。

這時又有俘虜塞進來,都是禁軍將官,成鏗問溫恭良溫儉良呢?安穩說,“他倆向來都是皇帝的人,早跟去了。”

成鏗突然想起溫儉良暗示他水深的話,難道禁軍也參與這陰謀?他側眼看著解明,解明大睜著眼睛也瞪著他,看他一張耿直的臉,成鏗知道他不會作偽,扭頭去看了眼安逸,他這次是禁軍副統帥,也是為了牽連他叛逆嗎?

那麽林帥,想起他那晚鐵青的臉色,莫不是他不肯出賣自己的禁軍,寧可死在戰場?如果成功沒有禁軍支持,他全靠張蒙嗎?他會這般相信張蒙?成鏗想起李雷觀察到的,這裏無一皇帝貼身虎士,是成功自己的安排,還是張蒙做的手腳?成功和張蒙這般傳書,顯然不是事先計劃的,定是什麽突發狀況,迫使成功臨時決定而讓他成鏗傳令給張蒙。那又是什麽狀況呢?

成鏗心想,成功夠狠,犧牲這麽多自己的禁軍將官,被抓到的,隻怕是愚忠,他們不會想到也被當棋子一樣拋出去?要搞倒安境,先下手安穩安逸,坐實司馬司有職位有實權兩個兒子的罪名,再搭上他皇子成鏗鎮遠親王虞疆節度使,安境的罪行就大了。

所以坐實他成鏗的逆名,還可以理解,可是這麽多禁軍將官多是曾經出生入死前線立功的,說他們叛逆如何講得通?

陷入這樁逆案,算是給成功送去了把柄,這次成功定是要置他於死地了,張越肯定會火上澆油,張蒙是個未知數,可憑他和成功總角的交情,總不會為成鏗撕破臉皮。太上皇不在京中,朝中臣子哪個肯為他成鏗與皇帝做對?如果成功真的要治他個死罪,他寧可死在戰場,也不能俯首被判罪被淩遲菹醢。

成鏗心中黯然,一時悲憤難抑,又咳了起來,竟不能停,直咳到噴出血沫,成鏗知道這一定是被黃莫先那一槊震傷了肺脈。

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道德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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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先生 回複 悄悄話 等有時間好好讀讀。謝謝分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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