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曉風殘月，今宵酒醒楊柳岸

九月過了生辰，就是成功的登基大典。成瑞當年即位，正是國喪期間，登基典禮上有些禮樂就免了，音樂設而不作。如今皆大歡喜，將行授受大典。

成瑞傳旨成績，由他主持典禮，新任大塚宰鄭拓主輔，按典章禮儀，鍾鼓樂歌，每項都不免，決不敷衍。

大典前一天，塚宰司陳禦座於正陽宮門，設下一把金椅，麵向南，設定時鼓，設寶案冕服案，設中和韶樂。是日早，成瑞成功先到京都南郊告祭天地，在圜丘壇行祭天之禮，肅穆端莊，武儀巍巍。祭天禮畢，回皇城正陽殿，百寮俱朝服佩玉，階下侍立，殿陛之間，環佩丁東，聲韻清越。

百官簇擁成功坐到金椅上，然後退下按照官階高低排好次序。宗伯司執禮官捧著冕服案和寶案上前，安境王璨二丞相為成功日月文章皇帝禮服加身，再戴上冠冕。二相躬身退入百官前列，樂官開始鍾鼓笙簫，齊奏樂王夏，百官稽首三拜。起身後，二丞相安境王璨再上前，一相執笏板一相捧玉璽，向成功獻上。成功將玉璽放在案上，黃鍾樂再起，百官隨鞭聲起舞大夏，又三拜。

授受大典全程儀式莊嚴隆重而又不失歡慶氣氛，成瑞親筆詔書成功為天子，由成績捧給大宗伯，卓侍郎高聲宣讀完，再奉給成功。然後在頌歌聲中，百官依階順序上表道賀。歌起曰，夔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後德讓。下管鞀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皇來儀。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勑天之命，惟時惟幾。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

成功皇帝登基後的首份詔書就是大赦天下，舉國歡慶三月。

 

登基大典當日，成鏗天未亮就起來，先沐浴熏香，修身親自監督，幾套禮服，簪子，冠帶，發巾，鞋子裝箱，兩個小黃門抬著，謹言持筐，裏麵裝著典禮儀式要用的鼎旄纓巾玉璧等持物，謹言在筐底藏些肉幹點心，這登基大典禮儀繁雜，費時幾個時辰，期間也沒有吃喝，也不能出恭，修身讓成鏗厚厚的油布包了胯下，萬一尿急，不至出醜。成鏗知道他有經驗，一一照辦。打扮齊整，時辰也差不多了，一行人搬了箱子，出殿上車奔宗廟而來。

果然如修身所料，大典持續了一整天，換了五次冕服，數不清的叩首，歌，舞。到晚上典禮結束，皇帝賜宴時，成鏗，至乾，至坤等這一眾小孩子，都累到睜不開眼了，哪裏還吃得進飯。

大典上成鏗看到梔荏，成功要下嫁梔荏給吳總管的甥兒趙超衡，枿薌鼓勵姐姐逃婚，拉了梔荏和成鏗商量。成鏗因不滿成功成瑞，正在氣頭上，一時衝動，也表示支持。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沒想到成瑞提前退位，成功登基，宮中每人都要參與，公主們被叫去習練禮儀，看得緊了，梔荏終究沒能出宮，登基大典後，便是婚禮，出嫁前梔荏將包裹金鎰還給成鏗，裏麵夾著幾字，“大隱於朝。”成鏗盯著那幾個字呆呆的坐了半天。拿到火盆中燒化，絲帛不易著火，在火盆中掙紮，幾個字一跳一跳，似乎在向成鏗說著什麽，慢慢才化為灰燼。

大成國沒有過太上皇的先例，如何安排成瑞，司徒司塚宰司都來問過成功。新帝成功暫不想讓成瑞搬出養頤宮。

這邘都皇城分兩大部分，前部分中央是正陽宮，是朝堂，是皇帝麵臣議事的地方。正陽宮左邊是宗廟，右邊是社稷。皇城後部分則是內宮。內宮也分左中右三部分，中間是成瑞的寢宮養頤殿，左邊是太子成功的議事及寢殿東宮。內宮右邊則是後宮，成瑞後妃們居住的地方。成功登基後壓抑住一展雄風的興奮，前三年力爭平穩，也讓成瑞放心，至少太上皇聽政這三年一切盡量保持原狀。於是隻將東宮易名興頤宮。

大成的規矩皇帝從不在後宮留宿，因而皇帝的貼身護衛八百虎士都不淨身。如今成功按皇帝的規格也要配置興頤殿八百虎士，所以要從禁軍中選拔優秀的武士。王伯茲暫被調回禁軍，待選好虎士後再回春和園，走前叫成鏗自習不得鬆懈。

按製興頤宮還要為帝後增加內侍，特別是新皇後的內官女侍需要配置，指導皇後各種禮儀。除了女官都由貴族女眷兼職外，女侍則由各地方從大戶人家選送，經過嚴格訓練篩選後才能入宮，所以女侍們主要是管理後妃的日常，陪著說話解悶兒，幹活則主要靠內侍。

皇城裏淨身的內侍分兩類，一類叫黃門官，主要是年輕時淨身入宮的，多是幹淨整潔麵目清秀，大部分侍候皇帝後妃皇子公主等的起居生活，少部分身強力壯的充作後宮侍衛。另一類是散役，多是受了宮刑的罪奴，大多作苦役漿洗清掃收拾茅廁。

虎士作為皇帝的貼身保鏢，需要他們忠心耿耿，為皇帝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當然也需要得到皇帝的信任，成功將這新選八百虎士招至興頤宮接見。虎士由虎賁氏管轄，共有十名虎賁氏，官至下大夫，其中有四五個成功很欣賞，挨個問了幾句話。

龔虎賁是這裏最年長的，成功知道他出身江湖，幾年前加入禁軍，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的做到佐督尉之職。此番選拔虎士，他又憑借高超的武藝脫穎而出。龔虎賁領值午後這班，常常和成功交麵。成功便注意到他，有時說幾句話。見他話語不多，行事有分寸，留心要重用他。聊了幾次，竟發現他不隻是來自江湖，還是什麽個門派的掌門。待知道是逍遙派後，成功有些猶豫矛盾起來。

“逍遙不過是掌門人的號罷了，龔卿的本名呢？”成功有一次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嗯，”龔逍遙猶豫了一下說，“既然陛下問到，臣下原名慎之。”

成功抬起眼盯了龔逍遙半晌，“好名字。”成功接著問道，“慎之，龔卿。你身為江湖一派掌門，為何到禁軍效力？”

登基慶典過了沒幾天，太皇太妃傳出不適，請醫問藥，老人年紀大了，近幾年常生病，但凡有個頭疼腦熱，小輩們都不敢大意，每天在宮外請安。成瑞一直齋戒祈福，成功也祈福幾次。老太太性命無礙了，隻是嘴眼更加歪斜，左半邊腿腳也不太靈便了。成鏗深得太皇太妃喜愛，這段時間就他在壽頤宮日夜守得時間最長。如今太皇太妃平安渡過了此劫，成鏗不用天天候著，皇帝成功又開始督促他了。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道德經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