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黃花被遊鬥的始作傭者，誰也不知道是小禍。是小禍處心積累的的報複。當時的革命形勢是革命造反派要急於表功，要開‘把領導權奪回到無產階級手中’取得勝利的慶功大會。為表彰革命小將響應‘鬥倒、鬥垮、鬥臭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革命小將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大無畏精神，革命小將們先從省裏、地區、把大的走資派、大的反動學術權威在省裏、地區批鬥後再拉到縣裏，再結合縣裏揪出來的走資派、地、富、反、壞、右、牛、鬼、蛇、神、臭老九一起進行批鬥。現在輪到在大穀縣開批鬥大會了。[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總部]的造反派們早早地準備好了開批鬥會的大會場，就在大穀縣的西苑大廣場上開。還發了通知；要全縣的革命群眾人人參加。他們研究了半天，好像缺點什麽似的。小禍天天在城裏參加造反派組織的活動。他是最積極的一員。他加入了[紅衛]造反大隊，還當上了紅衛兵。他為造反派們跑前跑後的服務，贏得了造反派的信任。人們說他是‘撈稻草’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時，一個造反派頭頭說；‘咱從省、地、到縣、都有了批鬥的對象。就缺農村的了。沒有農村的階級敵人，等於文化革命沒有在農村展開。聽說前些日子有個女的來過造反總部，反映他們村有個壞分子強奸女教師未遂，又去強奸小學生。可惜當時沒記下這個壞分子的姓名、他是那個村的？當時是上海赴延安大串聯的紅衛兵接待的。他們沿路把各個地方的革命烈火點起來，就又到別的地方去點革命烈火，最後到達延安。他們一路點燃各地的革命烈火，直到把全國的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他們離開大穀縣也十萬八千裏了’。小禍一聽，馬上意識到是在說自己呢。隻有黃花會知道自己犯下的事。肯定是黃花來告發他的。他頓時兩腿發軟，手心出汗。他暗自在心裏說；冷靜。冷靜。他從小惹事生非，才有了響當當的綽號小禍。他養成了犯錯後別著急，冷靜再冷靜，然後死不認錯，百般抵賴，再胡攪蠻纏，對付懲罰他的人。他要先下手為強，否則後下手遭殃。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他兩條發軟的腿又硬起來。他討好地說；‘你們說就是沒有農村的，說明文化大革命沒在農村開展起來？我給你們提供一個；趙家莊小學的民辦教師黃花。她的姑姑前些天從太原被紅衛兵給遣送回來。她姑姑不但是台灣特務，而且還個是現行反革命分子。她把偉大領袖的像坐在屁骨底下。黃花不分敵我關係。天天和台灣間諜吃住一起，還天天給階級敵人送好吃的。還有她寫信汙蔑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造反派們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個個爭大了眼睛。造反派頭頭問；‘你有證據？’小禍慢條斯理地說‘有，我不會瞎說’便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封信，是黃花給馬金龍的信。信封是偷偷用針慢慢劃開的，上麵還帖著郵票。信中除了敘述近來的工作情況，要注意鍛煉身體外。主要談了文化大革命的問題。信中說；‘毛主席親自發動的文化大革命是不是打擊麵太大了呢？不能把誰都說成是壞人。比如念錯一個字，寫錯一句話。還有破[四舊]運動。這裏把文物、古董、廟宇、古跡、名人字畫、、、、都砸了。從山東來的一個親戚說；北京師範大學[井崗山]戰鬥兵團200多名紅衛兵，喊著‘帶頭砸開孔府的重重大門’的口號，在山東曲阜孔子的故居召開了‘徹底搗毀孔家店’大會。砸爛了孔夫子的墓碑、孔子像，刨平了孔墳。還把第七十六代‘衍聖公’孔令貽的棺材打開，暴屍於眾。孔林被砸得不成樣子了。孔廟內的石碑用鐵棍打不倒的，就開著拖拉機發動大大的馬力硬是把它拉倒。保存了兩千多年文物，一夜之間，就全毀了。這些人真是些敗家子，而他們破壞的是非常非常寶貴的曆史文物。他們是成事不足壞事有餘的打砸搶分子，太令人痛心了。這能叫文化大革命嗎？這隻能叫大破壞。你知道嗎？紅衛兵要求除了紅寶書外，小說、圖書、連環畫、小人書、戲劇、、、、、、差不多所有書要統統要燒掉，連一些科教書也在禁書之列。那些才子佳人花鳥魚蟲等畫兒更是反革命的書籍，必須銷毀才行。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秦始皇焚書坑儒；秦代鹹陽城的大街上到處是焚書的火堆。焚書令下達三天後，如還有藏儒家書的，就要誅夷全家。因而許多諸子百家的精典書簡都一捆捆地被徹底燒毀。同時秦始皇還坑了四百六十個儒還嫌不夠，又在驪山馬穀用計坑死七百二十個儒。這個在中國曆史上毀滅文明的暴君，怎能不遭世人千古唾罵？金龍，你沒忘吧。咱們的中學課本裏說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是人能製造和使用工具。‘產’的實質就是工具。人的進步發展，就在於工具的發展進步。科技強國，你說對不對？再說了，不同的人，就是有不同的資產。就如人各不同，有高有低、有胖有瘦，這是客觀存在的。富人也不全是剝削分子，我姥姥家是富農成分，可我姥姥的錢是辛辛苦苦，勤勞致富得來的。姥爺姥姥帶著6個兒子兩個女兒，還有姨姥姥一家人，早出晚歸風雨無阻下到田裏幹活。全家人省吃儉用，一有點錢就買土地，結果在解放前買到的地正夠打成富農。全家勤儉節約緊巴巴地過日子，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在姥姥家上廁所大便時，手紙隻給一小塊紙，不能有一點的浪費。姥姥家把樹上掉下的爛棗做成醋，自己種豆子做醬，不買醬油和醋。吃的用的全是自己自給自足。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攢來攢去攢了一輩子的錢全買了地，結果因為土地多打成了富農。其實我姥姥從小很苦很窮是地地道道的貧雇農，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我姥姥苦幹實幹全家老小都在幹，是靠自己的雙手勞動創造財富的。再加上勤儉節約會過日子，好幾十年，攢了一輩子，才攢成了富農的。姥姥家全家下地勞動，隻舍得供大舅一個人念書。可大舅念書念著就參加了革命。沒想到文革一開始，大舅就被紅衛兵打成了‘階級異己分子’還被遣送回老家。我認為靠剝削得來的財產才是不義之財，應該沒收。你說對不對？我就是覺得有產階級應分為不勞而獲還是勤勞致富得來的，不能一概而論。聽說咱村有個地主很有錢，但是染上了抽大煙，一直抽到賣田賣地賣兒女，賣光了一切，成為窮光蛋，流落街頭。土改時因為他一無所有，就沒有定成地主。解放後才根治了他抽大煙的癮，新社會就是好，能根治了抽大煙的。你說，如果好吃懶做或抽大煙，變得一無所有，就是無產者，凡是無產者就能領導一切？如果省吃儉用勤勞致富，就是資產階級？那麽，誰還會攢錢？有了錢就大手大腳地花光光，變成無產階級，就成了領導？我說的不對，請指教。也許，這是個學術問題。我的知識有限，但我很想把它搞明白。你在北京，又是軍人，如能向給毛主席或林副統帥當秘書的人如實地反映反映才好。也可能毛主席不知道下麵一些壞人利用文化大革命搗毀祠堂寺廟曆史文物的事。砸壞的都是老祖宗們經曆幾千年的保護才留下的寶貴文物，是世界文化遺產，一但毀掉再也不會複原。紅衛兵小將不要像秦始皇焚書坑儒遺臭萬年。不要再幹傷風敗俗傷天害理的勾當。希望你能向上反映反映’。
154、造反派看了後說；‘真是個現行反革命。把我們比作秦始皇焚書坑儒遺臭萬年，她太反動了。公安6條規定；凡是攻擊汙蔑偉大領袖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同誌的，都是現行反革命行為，應當依法懲辦。她居然敢懷疑文化大革命。她還替她的大舅喊冤叫屈，包庇階級異己分子。她汙蔑文化大革命，還把我們比做秦始皇？就這一條就夠抓她的了。誰反對文化大革命，誰就是反革命。還有反對江青、康生、張春橋和文革小組領導成員的人也是反革命。文化大革命好得很。隻有文化大革命才能把走資派鬥倒、鬥垮、鬥臭，再踏上一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咱們這次批鬥會還缺個農村的正好也缺個女的。明天批鬥會前，去村裏把她揪出來遊行示眾’。小禍說；‘這個反動信可不是假的，我撕了’說完三八兩下就撕得粉碎。當造反派反應過來才趕緊說‘別，別撕，保留證據’。小禍理直氣壯地說‘沒錯，我是咱[紅衛]戰鬥隊的紅衛兵。咱們是一派的。我撕了信是怕反對派打死我。再說了，我可不能出賣給我拿信的人 。對不對？保皇派就是黃花的校長。讓保皇派把我和給我信的人打死？我們為你們立功，你們一走你了之，你們可要保護我們才行啊’。造反派們說；‘行。我們不會暴露你和拿信的人的，放心吧’。小禍見沒有人再問他是怎麽拿到信的，他緊張的心裏才鬆了一口氣。小禍又為造反派們出謀劃策，告訴他們去小學校的路怎麽走？怎麽不費吹灰之力順利把黃花帶到車上。還為保證造反派在大穀縣舉辦的批鬥大會能順利地開好，提出了別出心裁的建議。可是，還是有一個造反派對小禍撕信有點懷疑，就問你是怎麽拿到這封反動信的？不會是假的吧？小禍說；‘你懷疑我？我可是咱[紅衛]戰鬥隊的忠誠戰士，無限忠於毛主席。我不能出賣為我們抓階級敵人出過力的幹將。保皇派正找岔兒要打倒我們[紅衛]戰鬥隊]呢。我得保護我的戰友，你說我不保密行嗎’？從省裏、地區來大穀開批鬥會的紅衛兵造反派們離不開像小禍這樣的地頭蛇的協助。因此，必須依賴和重用小禍。也就沒再追問。小禍知道明天開完批鬥會，造反派就又大串聯去了，離開大穀縣了。這批紅衛兵不是本地的。本地的走資派，明天由[紅衛]大隊造反派送來。這次批鬥大會就是北京的[紅衛]總部和省[紅衛]總部指導下，由北京到延安串聯的紅衛兵革命小將結合縣[紅衛]造反派搞起來的。縣裏的造反派組織最強大的是[紅總]和[紅衛]兩大派，其中[紅衛]直通中央文革，江青還接見過他們呢。
155、看吧，縣裏的各造反派旗幟鮮明；印有[紅聯]、[紅旗]、[紅星]、[紅小兵]、[紅老兵]等戰鬥隊的紅旗迎風飄揚在大街小巷。在批鬥會場上匯集成紅色的海洋。從白塔上望下去，全縣上下一片紅。紅小兵、紅衛兵、造反派們每人一身綠軍裝，隻是沒有紅帽徽、紅領章。名為大串聯，實為大旅遊，上車睡覺，下車尿尿。有個二杆子對著穿一身綠軍裝戴著好幾個毛主席像章，手舉紅寶書的女紅衛兵正在拍照時，說了句‘紅配綠，賽狗屁，照出像來真美麗’。給女紅衛兵拍照的人說；‘紅就是紅，怎麽可以配綠？全國江山一片紅，你要配綠？還賽狗屁？反動，反動’。‘打、打倒反動派’。打人者邊打，邊大聲說；‘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夫人、偉大的文藝旗手江青同誌教導我們說；要文攻武衛。好人打壞人，活該。壞人打好人，好人光榮。好人打好人是誤會。不打不相識’。打人者是女孩的相好的。有了江青‘文攻武衛’的指示，誰也不敢去阻攔打人者。到後來，武鬥越打越升級，兩人打，變成兩派打。武鬥打死人白打，江青說了；文攻武衛，不打不相識嘛。紅衛兵還說；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就打那不長眼的。打死的活該，誰讓你不長眼了？小禍在城裏看到這個隻說了聲‘紅配綠賽狗屁，照出像來真美麗’的人挨了打。打人者還理直氣壯，被打者卻忍氣吞聲。小禍想；紅衛兵打紅衛兵就是好人打好人？是江青說的是誤會，是不打不相識？他暗自提醒自己；今後說話要注意。不然，禍從口出，挨了打也沒處去說理去。去他媽的，紅衛兵也是些不講理的貨。他做賊心虛，他怕人看見他進城找過造反派，尤其怕挨打。一直熬到天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後，才像耗子似的賊眉鼠眼地悄悄地溜回到村裏。
156、小禍慶幸自己的聰明能幹。今年真走運，是老天爺給了他扳倒黃花，叫她永世不能翻身的機會。小禍認為隻有黃花是威脅到自己的敵人。是她先告發的自己，所以必須除掉這顆藏在身邊的定時炸彈。前天，小禍從城裏回來。正看到表弟馬銅龍站著，手裏拿著一封信，是寄給北京馬金龍的。信的落款是趙家莊小學黃花。送到農村的報、信都是每天下午4、5點鍾左右，由城裏的郵遞員騎著自行車送來的。有要寄出去的信，也是在這個時間請郵遞員帶走。小禍問馬金龍的三弟；‘銅龍，等郵遞員呢？給誰寄信呢。’三弟說；‘給我們班主任黃老師，她今天放學後開會，沒空來’。小禍說；‘我替你給吧，我也要找郵遞員呢’。‘不行，黃老師說了，不讓人代捎信，一定親自給了郵遞員’三弟強調著不給小禍信。小禍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大把的糖塊一邊給三弟的口袋裏裝，一邊說‘別讓人捎是對的，但是我不是外人，你哥他是我表弟嘛。難道我還能把給表弟的信丟了？你不相信我，那你等著吧’。他倆站了一小會兒，三弟拿出一塊糖要吃。小禍說‘回去再吃，不能你一人吃，去，拿回去分給大家吃’。三弟就把信交給小禍說‘表哥，一會兒郵遞員來了，一定要給寄走啊’說完轉身想回家吃糖。小禍大聲說‘站住，你聽我說；你可不要告你們黃老師信是我寄的，不然她會埋怨你不親自給郵遞員信就會批評你的。其實誰給都遞員都一樣，我也有一封信要寄走。要不，你站著等郵差來？隻要把信寄走就行，誰寄都一樣，對吧。你哥他是我表弟，難道我還會要這封破信？記住了是你發的信，啊，聽見了沒有？’三弟邊往嘴裏塞著糖邊嚼著糖邊含糊不清地說；‘聽見了，記住了，是我發的信，不會說是你發的信’說完轉飛快地跑了。小禍這才放心滿意地笑了。看著三弟跑的無影無蹤了，小禍才放心地迅速地把黃花的信裝進自己的口袋裏。他怕郵差看到他拿著的信，他很快離開郵差取信的地方。他剛剛離開信箱旁。他遠遠地就見郵差來開信箱了。
157、小禍躲到沒有人的陰暗角落裏看完黃花寫給馬金龍的信。他的心狂跳著，手在哆嗦著。黃花的信真反動，她敢罵紅衛兵，她吃了豹子膽了。狗雜種的，這回該老子收拾你了。沒想到馬金龍和黃花會談上戀愛？這個黃花，真他媽的沒腦子，居然愛上個窮光蛋。是誰給他們介紹的呢？真看不透，馬金龍少言寡語的，真是不吱聲的狗兒咬死人，不叫的狗還真會找對象？他家那麽窮，窮得每個兒子隻有一條褲子穿，尿濕了褲子就的光著腚。他小弟常常尿褲子，外號叫馬光腚。還是我給他家從城裏找來好幾條舊褲子，才讓他們有了換洗的褲子。沒看出這個馬金龍還真比自己強。他不顯山不露水就能把黃花這個村裏的頭一號大美人搞到手。狗雜種的，我必須給他破壞掉。尤其要把黃花搞臭，決不留後患。否則，我就糟了。她能去縣裏告發我，以後也不會停止的。她可是我身邊最危險的人。無論如何得先把她打倒在地。不搞掉她，她和馬金龍談戀愛談成功了，那對自己害處可就大了。馬金龍這個惡狗還不把自己咬死？黃花這麽反動，該我告發她了。對付黃花的辦法就是把她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叫她永世不得翻身。毛主席教導我們說‘階級鬥爭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他老人家說的太對了‘你死我活’，哈哈、、、、、‘你不死我能活嗎？我和你就是階級鬥爭，必須是你死我活才行’。
157、自從小禍給[紅衛]造反大隊的造反派看過黃花寫的信，又把黃花的信趕快撕掉後，小禍做賊心虛徹夜難眠。他想起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彥語。他像臭蟲怕見陽光一樣，他不敢出門，他裝病躲了起來。他躺在家裏裝病，讓他媽媽給他做好吃的。他不敢出去看遊鬥黃花。他安慰自己；階級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我要活，就得把你黃花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叫你黃花永世不得翻身。隻有你死，我才能活。他媽的，誰教你給老子去縣公安局告狀來？還讓老子挨了耳光子。你要是再去公安局告發我去。我要是被抓到了公安局，連我當村長的爹都不願保護兒子，戈美麗的爹也被造反派打倒了。戈美麗是個用你朝天，不用你朝後的小人，不陷害自己就不錯了。所以老子就必須把你狗日的黃花打倒，叫你聲敗名裂，徹底完蛋。前幾天，剛看過一個小學教師因為強奸幼女被遊行後槍斃的。自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惶惶不可終日。多少天過去了仍然心有餘悸，夜裏做惡夢總是夢見自己帶著大流氓的牌子在遊鬥中驚醒。隻有你黃花遭殃，才能保老子我平安。哈哈，隻可惜沒有伯樂發現自己是個有遠見足智多謀的才子，自己也算的上是個千裏馬了吧？要是紅衛兵能把自己介紹給江青就好了。聽說榆縣有幾個地痞流氓靠‘打、砸、搶’立了功，被江青接見，還表揚他門幹得好，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他們從北京回來，就成了紅衛兵司令部的造反派頭頭。從北京串聯回來後，學習北京紅衛兵狠鬥走資派趕把皇帝拉下馬的大無畏精神，他們心狠手毒不管你有沒有錯，反正文化大革命，革的是文化的命，那就先把分管文教的地委書記苗楓拉出來鬥，造反派一腳就把苗書記踢得不動了。不能動彈的苗書記送到醫院幾天就死了。聽醫生說踢破了腎髒。紅衛兵打死人不用受處分，眼都不眨一下。打人者聽說苗書記死了。死就死了吧，多死幾個走資派才好呢。偉大的文藝旗手江青說了；好人打好人是誤會。好人打壞人活該。紅衛兵為了革命打誰都應該。打錯了也沒關係的，出了問題有偉大的文藝旗手江青同誌保護，你還怕身什麽？打、打、打吧。從北京串連回來的紅衛兵說；江青表揚紅衛兵小將們在鬥爭國家主席劉少奇、開國元帥彭德懷大將軍，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無畏小英雄，是毛主席的忠誠戰士。小禍的胃口很大，他很想讓紅衛兵帶他去北京也見到江青，讓江媽媽發現他。隻可惜大串聯的紅衛兵用完他就走了。當地的紅衛兵對他這個不務正業的不肖子孫又不屑一顧。小禍夢想著能有一天跟著紅衛兵們去北京被偉大領袖毛主席接見接見就太好了。見不到毛主席如能被江青接見一下也好啊。那樣回來就有資本了。大穀縣的紅衛兵見過毛主席、江青的，從北京回來馬上變成了‘神’。他們耀武揚威、趾高氣揚，到處宣傳，生怕別人不知道。其實他們真見到了沒有，還不一定呢。小禍任勞任怨地為外地來串連的紅衛兵服務，就是想拉大旗做虎皮，好歹混個造反派頭頭腦腦的，隻可惜欲速則不達。另一派的人說他是個撈稻草的。因為他姓白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白撈’。城裏人不叫他小禍，隻叫他白撈。他不敢得罪紅衛兵，他還自吹自擂地說白勞就白勞吧，為紅衛兵不計報酬白白勞動就是為革命做貢獻了。
158、黃花被拉到縣裏的臨時組合的‘革命造反總指揮部’。她不停地反抗著，她越是反抗就越挨打。直到最後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才被紅衛兵按住剃了陰陽頭。不，比陰陽頭更難看，叫‘罪犯頭’。一個北京來的紅衛兵說古代犯了罪的人就剃這種‘中間溜冰場，四周鐵絲網’的頭。就是頭的中間全剃得光溜溜的，四周留下短頭發。文革剛開始時，對待罪大惡極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分子，就專門剃這種頭。在北京鬥走資派就剃過這種頭。紅衛兵小將說；黃花懷疑毛主席親手發動的文化大革命被壞人利用，是在含沙射影地汙蔑我們紅衛兵小將是壞人。是可忍，熟不可忍。她反對偉大領袖親手發動的文化大革命，難道這還不是現行反革命嗎？偉大領袖親自在天安門廣場接見了我們，說明文化大革命中，革命小將幹得最好。革命小將們‘破四舊，立新功’，劉少奇那麽大的官，不是被我們革命小將拉下馬的嗎？還有彭德懷等反黨分子，不是被我們揪出來的嗎？黃花戴的大牌子上寫著；‘現行反革命、台灣特務’。一個造反派突發奇想；這麽漂亮的女人肯定是破鞋。城裏牆上的大字報上就專門畫著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王光美的脖子上就掛著大破鞋嘛。黃花和王光美，都是大美女，美女就得掛破鞋才解恨，於是在大紙牌上又添寫上兩個大大的字‘破鞋’。還找來一隻男人的舊布鞋，用剪子剪爛表示‘破鞋’後掛在黃花的脖子上。
159、批鬥大會開始了。這些走資派、地、富、反、壞、右、臭老九、牛、鬼、蛇、神都低頭彎腰站在主席台上。黃花的頭被兩個女紅衛兵按下去。低著頭的她往旁邊一看，啊？是戈美麗的爹。因為戈美麗說過他爹從來不穿皮鞋，隻穿千層底的布鞋，而且必須是手工做的。他爹的腳很小，隻穿37 或38號碼的鞋。不穿氣眼鞋隻穿農民們愛穿的傻鞋。戈縣長說過他永遠不會走資本主義道路，他要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那怕是穿衣戴帽也要工農大眾化。戈縣長的打扮遠看像農民，近看還像農民。他說他就是農民。他張嘴閉嘴就是為廣大農民兄弟全心全意地服務。也因此贏的上級領導的表揚，在大穀縣當縣長一當十幾年。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一隻胳膊，一隻手，一手遮天的戈縣長，是誰也奈何不了他的。黃花隻看腳就認定是戈縣長。一個造反派上台來，手舉紅寶書用他的家鄉土話高喊‘打倒大穀縣的合樓小父[赫魯曉夫]、走資派劉少奇的黑瓜[爪]牙------嘎[戈]完[萬]蛋[丹]。’‘讓我們哀[衷]心祝願偉大領袖、偉大鬥[導]師、偉大它[舵]手、偉大統師[帥]毛主席萬嗽[壽]無強[無疆]、萬嗽無強[無疆]、、、、、’口號沒喊完，主席台上就出現了幾個紅衛兵。他們將這個念錯了字，念得很難聽的青年的頭按下去。這個人很倔強，不低頭、不服氣。他使著勁用腳亂踢紅衛兵，踢了這個踢那個，結果又上來好幾個身強力壯的紅衛兵才把他製住。紅衛兵高喊；‘打倒現形反革命’、‘打倒現行反革命’。很快這個人也帶上了大紙帽、大紙牌。好幾個紅衛兵按著他的頭。這麽一鬧，結果批鬥會開的時間很短。喊完口號後，隻有為首的造反派念著張春橋的內部講話，可是隻念了個標題，混亂的會就開不下去了。於是台上喇叭裏唱起‘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陽光雨露禾苗長，幹革命靠得是毛澤東思想。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離不開秧。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每次一唱這個歌，就表示大會結束。人們就邊走邊唱邊邊遊行，走到城門跟前，就都自動散去，回家做飯去了。文化大革命其間，機關事業單位、學校、後來連工廠都不上班了。批鬥、遊行，迎接毛主席最新指示的發表，就是工作。有時是半夜裏聽到敲鑼打鼓聲，那是遊行隊伍接到了毛主席最新指示。每每接到最新指示都要出來遊行。夜裏聽到槍聲，那就是兩派在武鬥。無政府主義，派性越來越鬧得凶，死人的事經常發生。
160、戴著大紙帽、大牌子的走資派、牛鬼蛇神、地富、反、壞、右、臭老九的車在遊街。黃花的‘中間溜冰場四周鐵絲網’的頭上沒有了大紙帽，但是看的人都沒有笑的，有幾個小孩笑，被大人喝罵住了。黃花光著頭站在最後的一輛汽車上。第一輛汽車上是省級來的走資派和地區來的走資派。第二輛車上是縣裏的走資派戈美麗的爹，戈縣長。同車的還有副縣長。第三輛車上是反動學術權威教、壞分子，黃花光著頭、脖子上還帶著一隻男人穿過的破布鞋。她被造反派押著站在汽車的前麵中間。汽車緩慢行駛。車到了縣中心的鼓樓下時，一個造反派朝黃花扔了一個臭雞蛋，邊扔邊罵說；‘禍起紅顏，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是大破鞋。臭不要臉的’。黃花的額頭被砸中，黑黃色的蛋汁流下來，臭不可聞。連押她的造反派都離開黃花往車後邊去站著去了。黃花兩隻手用勁拽著車幫。她像個木頭人，她緊閉雙眼，也不知疼，不覺臭，任憑臭雞蛋在臉上流。人們議論紛紛‘長得這麽好看，做點什麽不好呢，非要搞破鞋’、‘人們最恨的就是作風不好的女人，勾引男人的壞女人’、有個中學生問；‘破鞋是什麽？’一個答；‘破鞋就是她和男人睡’。接著一個爛柿子砸在黃花的身上。黃花低著頭閉著眼，耳朵卻無法堵住，她聽得真真切切的。她已經麻木不仁了。汽車拐到西街很快到了城門前。要出城了，造反派先把她從車上丟下來，車就揚長而去回省裏了。這時黃花的幾個弟弟都跑過來，背起姐姐往回走。校長、村長、還有不少的學生家長、學生等人都在跟著汽車跑。黃花的父母怕弟弟們出事，一直跟著兒子，堅決不許兒子們跟造反派鬧，胳膊擰不過大腿的。姐姐已遭不幸，弟弟可不能拿雞蛋去碰石頭，吃這種啞吧虧。弟弟們跟著汽車跑，要不是父母死死地再三叮囑不許與造反派衝突，幾個弟弟會與紅衛兵拚了命的。在那種氣氛中，誰也無法解救黃花，隻能跟著汽車跑。外縣的汽車拉著他們拉來的走資派回他們縣裏去了。本縣的走資派、反動學術權威、右派拉回原單位。黃花是外地造反派臨時抓的，隻能把她放在大街上。多虧弟弟們身強力壯跑得快，緊緊跟著汽車跑。汽車一停，弟弟背起姐姐往家裏趕。人們同情地看著黃花趴在弟弟身上，像快死去的人一樣，也好像真的死了。村裏人說；‘是那個王八蛋把她送給城裏的造反派了？查一查，打斷雜種的腿’、‘小禍跟城裏跑得近，不會是他吧？’、‘可是這幾天小禍病了，好幾天不見他了’、‘能是誰呢?’、、、、、、懷疑歸懷疑，又沒處問去。
161、紅衛兵大串聯，來了一批又一批，點燃了當地的革命烈火，挑起了派性鬥爭。看吧；傳單、大字報、小字報、林副主席、江青、葉群、康生、戚本禹等文革領導的講話、滿天飛的小道消息左右著人們的大腦。革命群眾站錯了隊，口號是‘革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今天中央出了一個赫魯曉夫、明天就出來個大叛徒，後天揪出一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人們不知該跟著誰才對？不想惹火燒身的人，盡量裝病，吃勞保，就當了[逍邀派]。黃花的姑姑從太原戴著大紙帽被遣送回來，村裏人都知道了黃花家有台灣親戚，也許黃花是隱藏的台灣特務？可怎麽看也不像呀？肯定是姑姑牽連了侄女黃花，造反派才來抓的黃花。他們猜可能又是太原來的[紅衛]革命造反大隊的造反派幹的？但是有人說這次的造反派與上次的不同。上次好像是工廠的造反派。因為有人說上次從太原來的汽車上有工廠的名字。這次好像是省裏、地區組織的。抓走黃花的能是誰呢？真是沒地方問去。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在人人自危，自身難保的年月裏，就像偉大的曆史學家[史記]的作者司馬遷說的；‘左右不為我一言’，司馬遷受宮刑說左右不為我一言。現在村裏人同情黃花的遭遇卻隻能束手無策聽之任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