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與牛排

某位哲學家說語言是存在的家園。這句話的本意如何俺不太了解。

如果隻按字麵意思來理解，如果存在真的以語言為家園，那麽這個家園太局促了。因為語言太扁太平，除了某些特別情況，幾乎無法讓存在的立體麵目呈現出來。

如果語言是存在的家園，盛牛排的餐盤就是牛的家園。

語言之扁平，就如牛排。

是的，你可以說：存在都是依語言存在的。但你要給這句話加個限定：我通過語言感知到的存在都是依語言存在的，正如牛肉的味道是依牛排的味道來確定的。如果你關於牛的印象限於牛排，那麽你確實可以說牛排是牛的存在的唯一載體。但這句話也需要加一個限定：我所感知的牛的存在。

如果注意到上麵說所說的限定，你就會發現“語言是存在的家園”這種詩意又霸氣的論斷其實先天不足：它在論斷語言的能力，卻缺乏對語言所承載的東西的了解（是的，這也是所謂語言論轉向的前提與主因）。

語言能盛載語言之外的東西嗎？

嗬嗬。對這個問題的思辨式的回答會牽扯整個哲學體係。如果不想麻煩，我們不妨問：牛排能承載牛排以外的東西嗎？

能還是不能？

能還是不能？

能還是不能？

這完全看麵對牛排的那個人。如果那個人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其他的關於牛的知識，那麽牛排當然不能承載牛排以外的東西。如果那個人曾經見過牛，那麽牛排當然可以承載牛排以外的東西。想想偉大的素食主義者吧，他們反對牛排難道就隻是反對牛排本身嗎？

那麽語言呢？

其實也一樣----如果你從來不曾經驗實際生命，那麽語言就是一切。如果你曾經經驗語言背後的真實，那麽語言隻其實不足表達真實的萬一。

嗬嗬again.

真實的萬一，聽起來好象是有一萬種可能，語言隻表達出了一種。但這還是高看了語言。語言所表達的，不是萬種之一，而是一萬種分裂的可能之一，而真實，是整體的，不會分裂。所有的分裂，一萬種也好，十萬種也好，都不是真實。

語言與真實的關係，不是前者可以在多大的比例上可以表達出後者。不是的，不是數量關係。語言對真實所做的，乃是割裂，謀殺。

當然，真實不會被割裂，更不會被殺掉。但是語言就是建立在這樣的幻覺上。

[三顆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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