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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發明這個詞實在是在太準確了。一般理解為搞出以前不存在的東西叫發明。但中文裏發明的字麵意思,並不是從無中創造出東西來,而是從暗中照亮顯明-----在發明以前,這個東西並非不存在,它隻是沒有被照亮,因而不在我們的意識之中。
表麵上看,發明一定是人經過艱辛的探索才獲得成功。這確實體現人的作用,沒有人的智慧,發明是不可能的。但嚴格地說,這種作用依然不是創造,而隻是尋找與探索。
這樣說,並不是否定或者貶低人的智慧。人的智慧是發明的決定性要素之一。
但智慧的作用,與發明的本質是兩個問題。並不是因為人的智慧,發明就真的成了無中生有的創造。
人的智慧本身也不是突然產生的東西,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什麽情況下,人的智慧發展到什麽階段體現為什麽樣子,發現或者發明了什麽樣的規律或者器物,也都不是無中生有的。如果把這些要素綜合起來稱為”發明緣“,那麽智慧是發明之緣的一部分。發明緣到了什麽東西該出現的時候,就會有什麽樣的人擁有什麽樣的智慧與執著。
純就發明成果來看,如果仔細推究,我們會發現從來沒有人真正地從無到有地搞出什麽東西來。有一個故事,大意是有人問上帝為什麽你稱為上帝,上帝說我可以創造。那個人說我也可以不信我造給你看,說著從地上抓起一把土要演示。上帝說”等等,請你用自己創造的土好嗎“?我們所謂的發明,隻是已有規律的拚搭與利用,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都一樣。規律是發現的,利用規律創造出來的新東西隻是形式上的新。比如用泥燒成杯子,泥與杯子的物理功能,幾何形狀,色彩花紋,都不是新東西,但在沒有杯子的時候,這些因素以特定的形式結合起來,杯子就“發明”了----我們其實隻是發現了一種名稱,一種形式,一種功能,並沒有在空間規律與物理規律之外“創造”出任何“新”東西。
人發明的東西,在發明以前好像真的不“存在”。但準確地說,這是一個有欺騙性的問題。在被發明以前,它們不在我們的意識之中-----此時沒有存在與不存在的問題。比如一粒西瓜種子,在種下去之前,西瓜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如果說必不存在,那麽種下去之後怎麽會長出瓜來?如果說存在,那麽種子裏邊為什麽找不到瓜?
器物製度之發明創造與此理同。它們能被如此揭示如此製造出來,是因為早就有此種子。而有此種子又不等於這個東西早已存在。
器物如此,文字如此,思維如此,生命也是如此,凡是存在的現象,無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