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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說生有涯知無涯。
孔子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蘇格拉底說我自知我無知。
神會大師說知之一字眾妙之門。
。。。
一個知字,有這麽多大人物的闡發,為啥?因為知很重要。重要到啥程度?重要到人天分界都從此起。
為啥?
先給知分個層:
一是知識的知,是對內容的知。比如糖是甜的醋是酸的,這是知-----有這方麵的知識。月亮是啥味的?這是不知-----沒有這方麵的知識。
二是知覺的知。是對知識本身的知。我知道時我知道,我不知道時也知道---兩者都是知。昏了沒有意識了,這是不知。
三是對知覺的知,這是最深層的知。有意識時此知反映有意識,無意識時此知反映無意識,生時此知反映生,死時此知反映死。此處明白,就超出生死了。
然而意識的捕捉力隻能到前兩層,到不了第三層。因為第三重知是知覺的本體,而知覺沒有辦法知覺知覺不存在的情況。換句通俗的話說,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以白天喻知覺,以黑夜喻無知覺,而晝夜賴以存在賴以顯現的空間就是最深層的知。在這個意義上,知覺是沒有辦法體會最深層的知的。
知覺的內容,比如酸甜苦辣,隻對味覺有意義(或者更寬泛地說,隻對能感知它們差別的感官有意義),對容器來說,這些差別就沒有意義,對度量衡來說也沒有意義。這種相對性,中國古代的名家其實早有深刻的研究(比如雞三足,火不熱,離堅白,白馬非馬等等)。後人搞不懂名家立論宗旨,以為他們試圖搞哲學結果淪為詭辯。其實他們是在論述知覺的範圍。
易言之,知覺的內容隻對知覺本身有意義,有非常大的局限性,根本不是絕對的“客觀真實”。無論你吃過多少辣椒,無論你多堅定地認為“辣椒辣”是真實情況,“辣椒辣”都隻味覺的感受,而不是辣椒本有的品性。純就知覺內容本身而言,在它沒有被知覺之前,它就隻是沒有任何具體屬性的“混沌相”-----連確定的相也沒有,因為嚴格地講,“相”也是知覺的結果。
相應而言,知覺本身(比如味覺或者意識)就是對混沌相的局部的感應能力。比如竹筐可以盛土不能盛水,木桶可以盛水不能盛氣,塑料袋可以盛氣不能盛土。知覺就像是這麽一些容器,在混沌相中撈來撈去,視覺就撈到形象色彩,味覺就撈到酸甜苦辣,意識就撈到好壞與善惡,邏輯與知識-----誰也沒有出離混沌,但是誰也沒有撈到混沌本來的樣子。意識格式化出了語言,語言中產生了混沌這個詞,但說混沌時,已經是語言與意識,而不是混沌本身了。
知覺本身又是怎麽產生的?知覺本身其實沒有“產生”,它是第三層的知的一部分。與混沌相相應,第三層的知不是指思想、思維或者心髒或者大腦,而是完整的周全的知。完整周全的知同時遍知一切,知生的同時知死,知局部的同時知整體,知現在的同時知過去未來,知知覺的同時知無知覺。因此,第三層的知注定與我們頭腦意識的知不同-----我們隻知顯明的一麵,而第三層的知同時知曉幽暗隱秘的一麵。如上所說,白天不懂夜的黑,我們的知更無法了解白天黑夜知與不知“同時”存在的情況。
這是一個壞消息,也是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在第三層知上意識知覺用不上。
好消息是我們能用上的知覺已經是第三層知的一部分了-----它不在整體之外,不在覺悟之外,不在神聖之外,而就是整體,就是覺悟,就是神聖本身了。你明白時第三重知就在明白裏,不明白時就在不明白裏,知時就在知裏,不知時就在不知裏,醒時就在醒裏,睡時就在睡裏,煩惱時就在煩惱裏,快樂時就在快樂裏。明白與不明白,煩惱與快樂,都是混沌整體中的一個點,這個點突出出來一下,那個點突出出來一下,突出或者不突出,顯現或者消失,都在整體中。無論如何,這個點和整體,都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這就是最根本的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