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風波
早上九點半左右,我在辦公室上班。突然聽到Tessie大聲說:“我不能在這裏呆了, 我現在就離開!”然後聽到她拉出辦公桌抽屜的聲音,把背包取出,又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她披上掛在椅子背後的大衣,然後把椅子撞向桌子,發出很大的響聲。Tessie的老板Kim追著她連問:“Tessie,你沒事吧?你是否想回家休息一下?”
Tessie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開始氣急敗壞地說:“我每天不停地工作,連中飯午休的時間我也在工作,還總是怪我這沒有做好,那沒有完成。我有空和別人說過一句閑話嗎?別人在閑聊,我一直在幹活。我忙不過來時,有人幫我嗎?這樣公平嗎?好呀,平時我都沒說,現在我要說出來了,把這裏別人所不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要去告訴人事部!”
Tessie是菲律賓來的移民,在公司也做了幾年了,平時很少聽到她說話,隻是低頭悶聲不響地幹活。Kim手下共有三個員工,除了Tessie外,另外兩個是Silvia和Simo。Silvia是匈牙利移民,Simo也是菲律賓來的,他們兩人在公司已幹了十多年,是老員工了。這一天Simo沒來上班。
Tessie離開了坐位,準備走出去,Kim緊跟在她後麵,勸說她平靜下來。我和我的搭檔坐在Tessie的對麵,中間隻隔著一條過道。我們聽著外麵發生的這一切,也沒敢聲張,還是坐在座位上工作,實際上也心不在焉,留意著事態的發展。此時的Tessie就像角鬥場上不安的困獸一樣在過道上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在不停地說著話。Kim一直跟著她,蒼白無力地問她是否沒事。
正在這時,我們的部門經理完成早上的例行匯報,從總監的房間裏出來。看到這一幕,她馬上也緊跟上Tessie,問她要不要談談。聽到經理這麽說,我的搭檔小聲嘀咕了一下:“這下糟了,Kim可不希望我們的經理介入。”然後沒有聽到Tessie的聲音了。過了不久,經理進了Kim的房間,把門關上。我們和Kim她們是兩個部門,這周她們的老大剛好去休假了。平時我們經理對Kim她們挺有看法,覺得她們不好好工作,閑聊太多。
這天下午,Kim到我們這裏來取材料,當她看到我和搭檔時非常無辜而又委屈地說:“我隻是問了她一個問題,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激烈!”我們看了她一眼,沒有接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聽Tessie的抱怨,Kim似乎對她不公,但在眾人麵前這麽一鬧,也把Kim弄得很難堪,我們開始有點同情Kim,老板看來也並不好當。我們部門的另一位老員工還特地跑到我們這裏說了句:“真是羞恥,發生這種事情!”我們沒搞明白她所謂的羞恥是什麽含意,大家隻是感慨了幾句,也沒多聊。
第二天Tessie沒有出現。匈牙利人Silvia和我搭檔下班是坐同一趟班車回家的。Silvia告訴她,前一天Tessie的確到人事部去了,具體說些什麽不得而知。
第三天Tessie還是沒有出現。中午總監正準備去吃午飯,Kim迎麵向她走去,說:“Tessie想要回來……”總監說:“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然後一起進了Kim的房間。
第四天經理把我和搭檔叫到她的房間:“前幾天,你們坐在第一排看了一場‘表演’……當時事情就發生在你們旁邊,總監擔心你們會受影響。你們沒事吧?Tessie那天剛來上班吧,她好像外套還沒有脫掉。”我們簡要地說了那天聽到的事情,說明Tessie是剛來上班,但外套是已經脫了後來又穿上的。經理接著說:“Tessie是要休息一段時間再回來上班,但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接下來的整整一周,Tessie一直沒有出現。有一天總監秘書把Tessie抽屜裏的文件整理了一通。然後來了個臨時工坐到Tessie的位置上。這個臨時工每年到公司繁忙的季節就會來幫忙,是Kim在以前公司的老部下。Kim培訓了她一整天,然後自己也去休婚假了,第二天是她的婚禮。
又有一天總監秘書把寫有Tessie名字的牌子從牆上取下,換上了這位臨時工的名字。我和搭檔猜想這下Tessie肯定是不會回來了,不知是她自己不想回來還是公司不希望她回來。
又一周過去了, Kim休假回來了,Tessie仍然沒有來。大家對那事件的好奇心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不知又過了幾天,我清早到公司,發現臨時工的位置旁又多了一個座位。再一看,不對,是原來Tessie的位置旁加了一個位置讓臨時工坐。牆上,寫有Tessie名字的牌子又回到了牆上。10點多,搭檔去複印東西,回來時很驚詫地說:“Tessie回來了!我剛才看到了。”我很驚訝,貓著腰半站立起來果然發現了Tessie的身影,這時總監正好在和Tessie聊著什麽。快到午休時間,聽到Kim在召集她的手下員工去她房間開會。20來分鍾,他們似乎結束了會議,有人從裏邊拉開了門,這時聽到Kim說:以後大家午飯時間要休息……語氣中透著輕鬆與喜悅。
我曾經把這事告訴過一位很親近的朋友,朋友憤憤不平地說肯定是歧視導致的,而且斷定Tessie不可能回來;當我把Tessie回來的事情告訴她時,她又驚呼到:這太讓人大跌眼鏡了,肯定是公司有什麽把柄被Tessie捏住了。我沒吭聲,過了半晌,朋友又補充說:你們公司不錯,老板們也都不錯。
對這次風波的前因後果,其實我(們)什麽也不知道,反正現在Tessie回來了,一切又都恢複原樣。沒有人再提及那天的事情,沒有驚訝,沒有好奇,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那天早上的那一幕。Tessie也還是像以前那樣,一聲不響地埋頭幹著自己的活兒。
後續:Tessie 回來工作幾個月後,最終主動辭職了。
很不給周圍的人麵子,以後怎麽相處,她怕要辭工了。
她要是厚著臉皮留下來了,周圍的人怕要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