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客
講述親身經曆，感悟天地人生
引語：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段咒念來自網絡。
當年下鄉時的村子有五六十戶人家，四大姓（五戶以上，於、宋、薑、霍），三小姓（二三家，劉、張、崔），幾雜姓（李、呂、王等，記不全了）。成立人民公社時，村戶分成兩生產隊，於、薑二姓為二隊；餘者為三隊。兩隊住宅交錯，田畝混間，互有婚配，皆為親戚。彼此關係那個複雜，同樣兩個人，在不同的場合，各自稱呼輩份不同。搞不清楚，幹脆與同集體戶成員商定好統一稱呼：以年令為準，一起幹活相近年令的稱兄弟姐妹；隨他（她）們稱其直糸長輩或晚輩；不管他（她）之間關係，各拎個叫。
時間長了，熟悉了名字，稱呼亦轉正規了。村裏年令最大的兩個人，分別是於家、薑家的老爺子，當時有七八十歲，都有氣喘，腰腿痛等北方常見病。我們屬於集體插隊，落戶在三隊，沒有合適的房子，隻得先分散住在有空屋的各家，由公社知青辦補錢給生產隊，再折成工分給供屋戶。負責做飯的女生住在薑守仁家，做、吃飯的地，也自然落在他家。他家大女兒在鎮上讀高中，與集體戶女同學相處融洽，薑家主人便理所當然的成了叔輩。以此為基點，稱呼其他村民。
一日吃晚飯時，薑叔端來一盆菜給我們，站在一邊看我們吃。農村人，無利不早走，有所施必有所求。打小便被教育，不能欠別人的，能還就及時還，攢多了拖長了還不起，說不定留下啥大麻煩。於是問：薑叔，有啥事隻管說，同在一個屋簷下，甭許外（別客氣）。原來，他大（當地對爹的親稱）近日老寒腿犯了，問我們有啥好藥。找了幾片布洛芬給他先頂著，第二天上山采了些中草藥，泡製了瓶藥酒，讓他帶給老爺子，再三叮囑不外傳。我學中醫的事，除了我父母，別人都不知道，怕惹麻煩。
幾天後，老爺子腿好多了，出門溜達，被於家老爺看見，追根問底，搶了半瓶子藥酒。兩家分別請我吃飯，介紹家人（他們是二隊的，不在一起幹活，不熟）。薑守仁這輩兄弟五人加兩姐妹，‘守’字輩，五兄弟名為仁、義、禮、智、信。薑老爺子說是於家老給起的名。轉天到於家吃飯，於老頭介紹自己的六個兒子，‘有’字輩，前五子名為溫、良、恭、儉、讓，讓我猜老六名。回：該是‘忠’。老頭又問：薑家幾兄弟名字如何。我指了指北麵，沒說話。
打那兒起，於老頭隔三差五喊我過去吃飯，喝點酒。他家祖上為罪民，從京城發配來此地，曾為書香門弟，自民國起，成了地主。當年日本人並屯清鄉，一把火燒掉老宅子，書香不再，家財亦盡，他算是家族中最後一位讀書人。日本人投降後，領著幾個兒子種地，守著祖墳。土改劃為中農，躲過一大劫。之後便低頭做人，絕口不提知書。左近鄉鄰識字的不多，常來找他給孩兒起名，僅此而已。老頭鬱悶半生，沒個說得來的。這回把我抓住了，嘮叨個沒完。人生地不熟，隔牆有耳，我不敢說啥，怕被抓小辮子，耽誤上學招工大計。時不時哼一聲，比劃幾下，在桌上寫幾個字，老頭也算知足了。
同村的宋家，沒有老輩人了，兄弟四人為‘致’字輩，名忠、孝、廉、勇，大概恥字不好入名吧。出於好奇，還問了一下於老頭，要是宋家再多幾兄弟，該用哪些字。於老頭隨口即出：克己複禮。
其實，第一次聽到這五個字，也是出自我鄰家那位遺老。六三年，聖諭“向雷鋒同誌學習”，一群老人坐在我家門口聽了戲匣子裏廣播英雄事跡，一老頭歎到：這孩子仁義啊。待大家散去，隻剩遺老，姥姥和我，老頭輕輕說了句：仁義禮智信，隻剩二字了。姥姥淡淡地接了句：溫良恭儉讓，仍在你我心。多年後，才真正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PS:
我下鄉那地兒在吉林省最北邊的舒蘭縣平安公社，西麵隔山與榆樹縣相鄰，北邊三裏外便是黑龍江省五常縣山河公社。依山傍水，曆史上曾是出胡子（土匪）的地方。在那個小村子裏，遇上了三位奇人：五保戶陰先生，原薩滿，後說書，手無縛雞之力；房東劉大爺，祖輩關東響馬，後開大車店，解放後喂馬牛、做豆腐；沒趕上科舉的落破文人於老頭，沒得書讀，沒得話說。下鄉近三年，從他們那裏知道學到很多，也從日常生活勞動中，了解了中國底層社會。對我而言，再教育成功，真正的脫胎換骨。
五常：仁義禮智信，是做人的起碼道德準則，倫理原則，為社會約束力。
五德：溫良恭儉讓，乃個人品徳修養，為人處世之態度。
五品：忠孝廉恥勇，重品性、品格，亦為人性，人格，教人如何行事立世。
關於五常，請參見：
簡說： https://baike.baidu.com/item/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3
長篇： http://m.blog.sina.com.cn/s/blog_14ccb29070102wgkj.html#page=6
http://cul.china.com.cn/guoxue/2011-04/20/content_4146488.htm
大論：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9/0208/14/36319167_813672509.shtml
沒去過吉林，去過五常縣，大鼓書很有名。現在盛產大米。鮮族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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