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諧語之寶黛再續前緣
(十四)
按摩女的血淚史
這天黛玉應約采訪石三姨,早上九點,成璧準點到達了她住的地方,雙方一見麵才發現在上次的“集貿市場打架”中,已見過了。成璧已被石三姨調教的待人接物十分有禮,黛玉並沒有發現什麽不適的地方。成璧也發現黛玉正是哥哥成鈺剪貼畫冊上的那個讓他心儀已久的女孩,成璧不由的心生一計,問道:“大記者,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留著這清湯掛麵式的發型,有點老土,你看你的頭發那麽長,也不好好保養一下,發梢都發黃分叉了。”
黛玉沒有多想,看看自己的頭發,確實幹枯,梢尾已開始分叉,答道:“好啊!你幫我介紹一個發廊,等下采訪完,我就可以過去。”
成璧說:“我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與你性格相似,像是山頂洞人一樣的活著,老古板。但他有一手好的理發手藝和做護發精油的技術,他開了一個發廊,叫海棠美發社。每天生意好的不得了,今天我帶你過去,不用付錢。”
黛玉一聽到“海棠”這兩個字,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自己為主開辦的“海棠詩社”,拿定了主意,答應了成璧的請求。
終於來到了石三姨的天藍藍移民婚介公司,其實她還有幾家連鎖店,但大部分的時候她會在這邊坐鎮。一進公司,是一個前台,右手邊有個漂亮年輕的文秘,辦公桌旁邊的書架上有一些有關心靈雞湯的書其中《如何建立溝通的技巧》、《如何通過微表情讀懂你未來的另一半》等等。還有一個小書架上,放滿了社區信息與各種登記表格。前台的對麵擺著一圈沙發,用於接待前來婚姻介紹所的人。成璧領著黛玉直奔石三姨的辦公室,過道上有一個大大的神龕,裏麵放著關公像,還敬著香。
石三姨的辦公室不是很大,布局非常緊湊,一個大大的辦公桌,一盆大的富貴竹盆景放在桌上;另有一個大大的落地花瓶,裏麵插滿了絹藝的牡丹花和桃花、銀柳,旁邊有二個文件櫃用於存放各種檔案,整個房間的布置簡單明了。一個中年麗婦從轉體皮椅上站了起來,染著酒紅色的頭發,兩眉畫的彎彎的,有著一雙杏核眼,高挺的鼻子,嘴唇略厚,很是性感,耳朵上,脖子上,手上並沒有像一般人一樣掛著金銀首飾,而是翡翠製品,穿著裁剪合體的深咖啡色套裙配栗色高跟皮鞋。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來握住黛玉的手,黛玉才觀察到她的眉眼中有著一絲憔悴,略顯鬆馳的眼皮帶有一點風塵感。
她吩咐成璧去給黛玉泡杯茶來,讓黛玉坐在辦公室一隅的皮沙發上,在她的對麵輕輕的坐了下來:“美女,有男朋友沒有?”
黛玉有點羞澀地答道:“這是我的私事誒。”
石三姨握著嘴笑了起來:“臉都紅了,肯定沒有。”
黛玉說:“你怎麽知道呀?”
石三姨答道:“我就是做這一行 的呀,作月下老人,為人牽線搭橋,締結婚約,順便辦辦家庭團聚移民,我還有幾家公司。你今天想談些什麽呢?”
黛玉答道:“你喜歡談什麽話題,我們就談什麽話題,比如說:你為什麽開婚介公司?主要的服務對象是哪些層次的人?你覺得做這一行有風險嗎?或者談談你個人,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再比如像今天,你為什麽看上去不很高興?”
石三姨看著黛玉:“你看上去很清純,但觀察力很好,我今天是有些疲倦。今天就算我是老師,你是學生。給你上課。”
黛玉笑道: “洗耳恭聽。”
石三姨緩緩道來:“我個人經曆比較複雜,讀完高中以後,就隨男友去廣州打拚,也就是我的第一任先生,我們在那開了一家火鍋店,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有一段時間廣州流行出國,我們把所有的生意賣了,湊了錢給了蛇頭,偷渡到了北美。可是所有的一切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美好,現實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襲擊你一把。為了拿到身份,前夫跟一個富有的女人走了。我當時對感情還抱有希望,我依然盼著他的回心轉意,當時肚裏的孩子都有三個多月了,可是他沒有。你餓過嗎?”
黛玉搖搖頭,石三姨接著道:“最慘的是我兒子生下來時,他都沒回來。那天最後一聽奶粉也見了底,孩子吃不飽,你不明白當時我的心情,我把孩子背在背上,走進了最近的一家超市,抓著架上的奶粉就跑。”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在警察局裏,我就是這麽告訴他們。小BABY餓,我買不起奶粉,你們要幫忙照顧他,我就進去做牢。你說怪不怪?警察認為事出有因,把奶粉都給了我,也沒有起訴我,我算是運氣好碰到了好心人嗎?”因為在局子裏已經掛了號,對我迫在眉睫的事,就是如何拿到身份,所以我又嫁給了一個願意給我身份的老華僑,我付費,他幫忙確定身份,又是一場交易。我自己養活自己和孩子,就這樣誤打誤撞進了一家按摩院。你為什麽又害羞了?”
石三姨哈哈笑了起來:“沒事,我盡量輕描淡寫,好不好?剛開始我一直以為隻是做按摩推拿而已,我做得很認真,每天都是精疲力盡的。做了一段時間後,老板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提醒我,你看那誰誰誰,為什麽人家比你掙的錢多多了?你看上去很聰明,為什麽不開竅了?那辛苦錢真的是不夠我養孩子和生活開支。終於有一天,我“下海”了。你知道?有時人千萬不要自欺欺人,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總有你失控的那一天。有一次,我的獨生子天鵬回家時,看到了一個客人正在暴打我,這事讓他受了驚嚇,他在很長的時間內都不跟我說話。後來我又認識了一個人,他願意養我,卻不能給我名分,我也就出了苦海,從最小的便利店做起,逐漸把生意做大。發現新的市場,轉換經營方向,才有了天藍藍移民婚介公司和其它的幾家生意。但我的孩子,他永遠都不是最初的那個在我懷裏尋找安全的BABY了,過去在他心裏就是一個永遠也走不開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