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隨意,隨意人生
正文

緯 度 差 (二)(小說)

(2018-01-12 05:16:58) 下一個
 

 

父親的文章之三

 

 

    差 (二)(小說)

漁.鷺改編
 

 

(向北,,再向北
 
         出發之前,我必須進行一些準備,例如,心理上的調整和物資上的收集、整理。從北緯21度,向 北要穿越30個緯度這後,才能抵達北緯51度。已了解到的地理常識讓我知道,在理論上,每向北穿越一個維度,就意味著通過了航空直線111公裏的距離,此時的氣溫下降率為1℃,那麽30個維度的穿越,則要走完3330公裏的航空直線距離,身體則要接受下降30℃氣溫的嚴峻考驗。

       事實上,一個基層的軍人,按規定探親可以乘坐火車、汽車、輪船等交通工具,那麽,地麵上的實際距離肯定會遠遠大於理論上的空中直線距離。由於受地形、風力等等因素影響,氣溫的下降率也會遠遠大於30℃。至於具體距離和氣溫的數據,去過之後才知道。從北緯21度出發,如果此時的平均氣溫為10℃,每走完111公裏,氣溫就下降1℃,愈往北走,感覺就會愈冷。當走完了3000多公裏的行程到達北緯51度之後,氣溫應該在零下20℃以下。根據氣溫的這一變化特點,“飽帶幹糧,熱帶衣裳”的古訓一定要切記心上,多帶些衣服錯不了。
        是年12月25日,我出發前當地的氣溫忽高忽低,最高是為15℃,最低時為8℃,平均在11℃左右,呈現出南方海洋性氣候的特點。
       坐了一天的火車,我平安順利地抵達廣州。淩冰雪當年是從廣州的一所名牌大學畢業的,她畢業前我曾多次去過那裏,在學校周圍留下了我倆浪漫的足跡。每當夜幕降臨後,我們少不了有些親密舉動,但也隻是“發乎情,止於禮”,未有越雷池半步。這個城市我太熟悉了,一年四季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空氣中飄逸著水果的香味。此時此地已經是人去樓空,一股世事難料的蒼涼感頓時襲上了我的心頭。我心裏一直在想:要是她不去穿那身戎裝,那該有多理想啊,人生也許會展現出另外一種景象。可是現在,在這裏再也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我還是抓緊時間趕快離開吧,繼續我的北上行。
       坐上當晚的廣州去北京的特快列車,經過了兩天兩夜的長途跋涉,較為順利地抵達了北京站。此時已穿越了快有20個維度、兩千多公裏的行程了。下火車後,氣溫已是零下10℃,凍得我渾身直打哆嗦。在原來出發時穿的毛衣、襯褲上又套上了棉衣、棉褲,尚無法解決寒冷的問題,腳被凍得鑽心的疼痛。沒有身曆其境的人,是絕對在無法體會到這種痛楚,也許還會來上幾句風涼話:“不就是在大冬天裏去了一次北京,不至於凍成這樣吧。”
       老天爺以它的冷將我折磨成這個樣子,尚且情有可原,然而,那世態的炎涼卻讓我的心一下子凍成了一個大大的冰塊。我在北京站排隊買票,排了兩夜一天,也未買到一張可繼續北上穿越的火車票,又冷又餓。迫不得已,情急中我拿了軍人通行證,意欲擠到購票窗口去通融一下:“我是從南方來的,在這裏有些不適應,凍得實在是難以支持,能否買給我一張票,讓我早點走。”可是不但沒有買到票,連窗口都接近不了,反爾被一個小夥子生拉硬扯拽到後邊去了:“軍人有什麽了不起,脫了軍裝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弄不好還不如我們哩,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後麵去排隊吧。”

       我略為觀察了一下現場,茫茫的不見邊際的人海中,也見不到幾位軍人。畢竟是勢孤力薄,真要是弄出點事來,吃虧的肯定是我,我還是“識時甸者為俊傑”為好,也就隻能是強忍住心中的憤懣,聽之任之了。盡管領導一再反複地強調,軍人在外逗留的時間不能太長,尤其是現役軍人,擔負著戰備任務,隨時都權臨戰的狀態準備著,聽從國家的調遣。然而,有的人不是不理解,而是太過於自私,自己的行為舉止,隻是服務於小我的利益,以自我為中心去處置日常所遇到的問題。這樣一來,將我逼到了死角,唯一的辦法隻能是拿出票據為證:是幾時到達北京站,又是幾時出站,一看票據,就會一目了然。講理的遇上了蠻橫不講理的人,碰到了這種情況,算你倒黴,所有的解釋都是多餘的!
 時至今日,我也無法回憶得起,我在北京站到底被耽擱了多久;是什麽時候 ,又是通過何種方式才逃離那裏的。
       我和成千上億的人一樣,沒到過北京這前,做夢都想到北京去,朝夕憧憬著那裏的壯麗美好。一旦到了北京,出乎意料地嚐到了被拽的滋味。都說北京的特點之一就是人多,果真如此,正如作家周瑄璞所說的一樣:“北京是人的海洋車的海洋,每個人都猶如一粒塵土,隻能身陷入人民戰爭的海洋,不可能按你個人願望順利進行。有那麽多外地人一到北京,往往他們在自己的家鄉過得很好,要什麽有什麽,卻果斷地扔下那一切,到北京來。精英在北京,愛精英的人,來追隨精英,結識精英,看望精英,他們對精英心向往之還不行,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自己的身體搬運到精英身邊,伺機奉獻或攫取,哪怕是一個夜晚的獲得。北京被滾成一個無可比擬的巨大雪球。”(事隔多年,讀到這段話時,我又想起了自己那時在“北京的遭遇”。)再說,火車站本來就是人員較為集中的地方,在那裏受點委屈,就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了。
繼續北上穿越去哈市,在沈陽站中轉了一次。我隻記得所有的人都從火車上下來,到中轉窗口,將火車票遞上去蓋個印,而後上到另一列車接著前行。此時的我,人已經被凍得呈麻木狀態,加上又是夜晚,離開時都觀賞了一些什麽,在腦海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據說沈陽是一座工業城市,應該是煙囪林立,煙霧飄若浮雲,可那時就是找不到這種感覺。隻是覺得列車的窗外:冰天雪地、朔風凜冽、寒氣襲人……,所有的人都被裝進了火車盒子裏,跟著盒子一起移動著。
火車在抵達哈市站台時天色已經大亮了,眼前呈現出的是一幅“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抬頭一看,天空中湛藍湛藍的一片,漂浮著幾縷絲綿狀的白雲。我的腳踩在俄式麵包形的地磚上,站在那裏向四周望去,一些俄國人建造的東正孝教堂和俄式建築物,隱隱約約地映入了我的眼簾中。

       餘下的行程就隻能是靠乘坐汽車去完成了,下了汽車之後,當晚我就住在該站的招待所裏休息。招待所的所長見我穿著軍裝,熱情得像親人一樣。從言談中我知道他的兵齡比我長,而且打過許多大仗,當年從東北一直打到海南島。我告訴他,我的老家在北緯31度,駐地營房在北緯21度的一處地方。我說我應該是南方人,此行是休探親假,目的地是北緯51度的一處部隊駐地營房。到達北京後的這一段路,受到寒冷的困擾,身體頗感不適。他說,這兩處地方當處他都到過,地理位置都非常重要,一處是海防線,一處是高點,都需要中國軍人的認真守衛。他還說了,明天他叫了兩個朋友。陪伴我這個南方人下到北方的深山溝去。
曾經的軍人和現役的軍人碰到了一起,總會萌發出一種心靈感應,就像親兄弟一樣,有太多的共同話題。他找來廚師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一大碗榨菜絲麵條,一盤涼拌海帶絲,一盤番茄炒雞蛋。這是我在這次穿越的路上唯一的一次美味可口的飯菜。我付給了他兩元錢,他卻隻收了2角,還開了正規發票,按正規手續辦理。這位豪爽的東北老兵哥的音容笑貌,至今還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記憶裏。

       第二天一大早,一輛三匹馬拉的大車停在了招待所的門前。我長這麽大,這種車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叫不出它的名字來。所長的兩位朋友早早地就在車上等侯,他們為我帶來了一大堆的衣服,知道我這個南方人對東北的嚴寒沒有準備。我在原有的棉衣棉褲上又套上了一件毛大衣,腳上穿著一雙毛皮鞋,頭上頂著一頂毛皮帽子。這一身穿著,讓我看上去像一個正宗的東北人。別小覷了這一身行頭,抵禦低於零下20℃的氣溫,就靠這個了,雖然在感覺上我還是有點冷,但是比起在北京時的感覺,要好上許多倍。
 那兩位朋友告訴我,去部隊駐地尚有100多公裏的山路,當時地麵上的雪深大約三尺。我們三人在早上八點準時起程,如果途中比較順利,爭取在晚上21點鍾之前趕到。我是12月25日從北緯21度出發的,原計劃在年底前趕到淩冰雪的駐地,現在在途中已經走了10天10夜,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仍舊在穿越的路上。此次北上,跨越了兩個年度,盡管沒有什麽特別的紀念意義,但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記憶。在行進的路上過年,心裏十分的不好受。

 

 


    差 (一)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2708/201801/11688.html

    差 (三)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2708/201801/13484.html
(文學創作,取自生活。如有雷同,請勿對號入座。版權歸“人生隨意”擁有。)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漁.鷺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謝謝鬆姐喜歡,周末愉快。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真不容易啊!謝謝漁.鷺分享,周末快樂!
登錄後才可評論.